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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月续:徐贤妃_第十三章 萧墙喋血春也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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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苦心?”

    缓步移身至窗阁之侧,桂子香郁飘飞,张扬舞进金碧殿阁,香便零落,花便无踪。

    “承乾乃朕之长子,自小朕便严格要求,自朕登基,更加谨而慎之,只怕他稍有偏颇,惹人非议。可他……”沉沉一叹,那叹息中似有感慨万千,沉痛万般:“可他沉迷女色、心思涣散,令朕……如何能纵容于他?他只道朕宠爱青雀,可青雀并非太子,纵是溺着些无伤大雅,但,太子乃未来国君,岂同儿戏?如今……”

    垂首,拂去身上一片落花,似是淡淡:“如今,若他仍此执迷,朕……便再不可放纵,只望这次,能给他提上个醒儿,朕的忍耐有限度,即使是皇子,亦更从严!”

    最是无情帝王家,徐惠怔住,李世民一字一句,皆就君王而言,她却听不出丝毫父子的意味,她望着他,望着他若高山挺俊的背影,这曾令自己迷恋至深的背影,突而那般冰凉。

    见她不语,李世民略略回眸,但见那一双水目盈盈流转,却是迷茫万千的。

    微微苦笑,道:“可觉朕……是无情之人?”

    未待徐惠言语,便继续道:“为帝王者,皆无情!”

    一句似咬住唇舌,触及的是自己的心。

    徐惠却突地顿然,望着李世民落寞眼神,走近帝王身边,纤手抚开他纠缠的眉心,轻轻摇头:“若陛下无情,若何会忍耐太子至今日?若陛下无情,如何会有这般良苦用心?若陛下无情,又怎会……”

    缓缓垂落眼睫,苦涩一笑:“又怎么会对先皇后如此情长,念念不忘?”

    似乎有如清音破开沉郁的心际,李世民眸光有瞬间淡淡光色,然这光,亦有隐隐凄迷,他转身,望满园落花如絮,终是一叹!

    徐惠亦叹,叹他的苦心、她的无奈……

    李世民甚感疲累,徐惠侍候君王睡下,方出得殿来,凝蹙柳眉,心事重叠。

    才转过殿廊,便见女子眼神切切,豁然迎上身来,那目光,犹如望见一块碧玉珍奇:“徐充容,如何?”

    徐惠望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握紧自己手腕的手,骤然垂落。

    许久,不得言语,德妃眼神空茫,身子几乎站立不稳,徐惠连忙扶住,叹息道:“姐姐,还是求陛下恩准,去大理寺,与殿下见上一面吧。”

    难耐的风,热得滚烫,却暖不住德妃冰冷的指尖儿,或许心凉了,便是如何也温暖不来的。

    德妃微微侧眸,一滴泪滑过苍白脸颊:“多谢徐充容了。”

    转身,纤瘦背影,寥落如秋。

    徐惠望着,曾亦秀色清灵的女子,憔悴却只需一夕。

    倏然忆起那日冷宫,那个个神情木讷、眼神绝望的女子,当年又该是怎样的风华?

    正欲转身,却听女子声音尖利而痛彻地响起,终于难抑,只见德妃身子绵软倒地,回眸而望的眼神,凄绝惯天:“陛下,你好狠的心啊!”

    决堤泪水,似倾绝了郁积多年的满腹委屈,德妃紧紧咬唇,娇颜红唇,滴下鲜红血迹:“好狠……好狠!我真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嫁到这座皇宫之中!”

    伏地哭泣,几乎痛绝。

    徐惠欲要上前,却被一双手轻轻拉住,回眸而望,只见兕子面色憔悴,悲悯地望着:“便叫她哭得痛快吧。”

    缓缓垂眸,似有叹息:“该说的都说出来,此时不说,只怕日后……便再没机会说给父皇了。”

    徐惠一怔,只见德妃缓缓起身,一身裙袂已乱,望住殿口,泪意难收:“注定,注定的啊!陛下,此生此世,你与我,便注定是不共戴天的!”

    一句似冷似绝,似无望。

    德妃冷冷地笑,缓缓转身,逶迤的华服,飘隐在片片飞花之中。

    徐惠亦听闻过德妃之事,阴德妃,原与陛下有着不共戴天、挫骨扬灰之仇,但,却在陛下为秦王时封为柔妃,直到陛下登基,列四夫人之德妃一位,也可算是传奇女子。

    细细想来,那威俊帝王、大唐天子后宫之中,又哪一个不是传奇?

    青梅竹马、生死相随、伉俪情深的长孙皇后,再嫁之女韦贵妃,亡国公主杨淑妃,仇家之女阴德妃,寒微女子燕贤妃……

    徐惠不禁苦笑,一生戎马、英雄气概的君王,确是这天下女子心往之人,也包括了她自己!

    一语被兕子言中,次日,李世民下诏,德妃阴氏教子无方、知情不报,贬为庶人,即日出宫。

    这,便是皇家,先皇后家,无皇便也无家!

    八月,酷暑难耐,李世民素有气疾,最是畏这暑气,纵桂花如绵,落若轻雨,片片飞舞作如织锦绣,浑然天成,李世民似亦是兴致不浓,坐于院落下,一树遮阴,闭目养神。

    徐惠静静坐于身边,熏一壶甘露桂花茶,神态娴雅,眉却微蹙,执棋冥思,对面是兕子微笑的面容。

    另一边,雉奴持书而读,媚娘在李世民身后轻轻摇扇,和暖夏日,本该是闲淡的,可人人俱都知道,这闲淡之下,是暗涌的波涛。

    果然,不过一忽静默,便听内监声音尖细:“陛下,大理寺卿孙伏伽求见。”

    微闭的龙目倏然睁开:“宣。”

    铿然一字,令徐惠心上一乱,落子匆促,兕子微笑道:“充容,我赢了。”

    徐惠望望棋局,亦笑道:“兕子棋艺真越发精进了。”

    兕子摇头,淡若清风拂面的笑,足可吹散帝王眼中浓重的愁绪:“不,是充容之心不静。”

    转眼望向父皇,父皇的眼神,落在女儿身上,永远是爱怜不够的。

    徐惠脸上微红,不及言语,孙伏伽已然进到跟前,跪地拜道:“臣孙伏伽参见陛下、徐充容、公主殿下、九殿下。”

    繁复的一句,令兕子露出顽皮一笑,可李世民却是如何也笑不出来,凝眉问:“如何?”

    孙伏伽低首,神色间略显犹豫,李世民眉心更紧,眼中暗影重重,不禁捏紧了躺椅雕龙柄:“怎么?不顺利?”

    孙伏伽忙道:“证据确凿,只是……”

    言辞之间甚是为难,令帝王不禁焦烦,闷哼一声:“尽管说来,恕你无罪!”

    孙伏伽这才道:“回陛下,齐王一案,证据确凿,自无波澜,可是……”

    略略抬眸,又连忙低下:“陛下,齐王谋反一案,有一重犯纥干承基,他……他……”

    李世民眉目一肃:“他什

    么,莫要吞吞吐吐的。”

    被李世民一吓,孙伏伽连声道,竟而跪下身去:“他……告发太子……聚众……谋反!”

    融暖夏日,突有惊雷乍响晴空!

    李世民豁然起身,怔怔望着跪倒在地的孙伏伽,徐惠亦惊讶地望着他,兕子凝眉,雉奴手中书卷掉落在地。

    “孙伏伽,你可知自己所言为何?”李世民声音极低,深黑色眼眸中风雨欲来:“你可是说……太子?”

    孙伏伽惶恐一顿,终还是点了点头。

    李世民身形晃动,震颤地向后撤去,徐惠见状,忙起身,贴在李世民身边,欲要扶他,却被他挥手阻住。

    八月天气,他的手,如玄冰般冰冷:“可确实吗?”

    声音仍是努力压郁的低沉,似有微微颤抖。

    只听孙伏伽道:“该是……确实,这纥干承基曾为太子刺杀过于志宁、张玄素,确是太子手下。”

    “太子手下?”李世民冷哼一声:“太子手下,又如何会与齐王牵连?”

    孙伏伽回道:“回陛下,因前两次刺杀皆未得手,太子又怕事情败露,便将纥干承基逐出东宫,纥干承基辗转于齐王手下,也才不久。”

    李世民身子一斜,颓然跌坐在躺椅之上,邃远深眸,突如坠入深海莽林,迷茫沉痛!

    许久,皆只有风掠过耳际,簌簌作响。

    孙伏伽不敢再言,只是立在一边静静等候。

    “他如何说来,给朕……一字一字,说清楚!”吼声震天,一把将身畔甘露桂花茶拂落在地,碎裂的青瓷,水花四溅,却似溅在了帝王眼中,划过心上。

    孙伏伽不禁一颤,静一静气,方道:“纥干承基言,陛下宠爱魏王,太子……心危陛下迟早易储,早已有所准备,并且……通过贺兰楚石联络到了陈国公!”

    才受封凌烟阁二十四功臣(2)的陈国公侯君集!

    李世民眼中更增一分薄怒,紧握龙柄的手,只觉那雕龙纹路深深刻入掌中:“说下去!”

    孙伏伽凝眉,容色甚是小心:“据纥干承基招供,涉案者……还有汉王……李安俨、赵节、杜荷……”

    闻之,不免身心大恸!

    缓缓起身,精锐龙眸迫视如同鹰枭,令孙伏伽不禁低下头去。

    沉郁的气息,急促的喘息,徐惠知,他心内已然波涛翻涌,一触即发!

    不由上前,挨近他的身边。

    只是,许久,他皆不曾言语。

    风过脸颊,吹痛心眸,李世民举首仰天,望一树浓翠如荫,终是冷冷地笑了:“好啊!承乾,朕常怪你过于沉郁,骁勇之气不足,哼!看来……倒是朕错看了你!”

    汉王李元昌、陈国公侯君集、太上皇之女长广公主之子赵节,左屯卫李安俨,他原是李建成部下,玄武门奋力而战,念他忠心,李世民对他甚为优厚,竟然……还有杜如晦之子杜荷,自己才将爱女城阳公主许配于他,他……竟然……

    思及此处,痛彻心扉!

    开国功臣、朝廷权贵、李建成旧属、皇亲国戚!

    紧紧握拳,骨节生生作响,却依旧是冰凉的笑:“承乾,父皇……果真低估了你!”

    转身,对向孙伏伽的眼,深暗无边:“传朕旨意,命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连同大理寺、中书省、门下省官员,会同审理此案!定不可……有半点不实!”

    帝王眼神,犹似鹰厉,孙伏伽连连称是:“臣……遵旨!”

    待孙伏伽退去,李世民方疲惫地坐于躺榻上,右手撑住龙柄,燥热的风,似吹融了那眼中冰冷的寒气,竟是一丛水雾氤氲:“开国功臣、朝廷权贵、隐太子旧属、皇亲国戚!哼!承乾这般阵势,若真真得手,朕……岂不是又一个太上皇?”

    李世民狠狠一掌,拍得躺榻震颤,眉心却是纠痛的:“太子之争,宿命啊!”

    一句说得沉痛在心,哽咽难言,徐惠缓缓低身在李世民身前,纤手抚在他颤抖的膝盖上,举眸道:“陛下,此案尚未查实,陛下可莫要伤了龙体。”

    查实?李世民落寞地望向徐惠,唇边的笑意,却是苦涩的:“惠,朕心里有数,你这般聪慧,定也是有数的,是不是?”

    “父皇……”兕子亦凑过身来,一双如夏日清湖,像极了母亲的眼,眼色却是郑重:“父皇,若……若是查实,父皇……便会如处死五哥一般……治大哥死罪吗?”

    那双眼,水光幽幽,似风掠起心中万千波澜。

    李世民凝望着女儿,他怎不知女儿心思?只是……

    心中杂乱,许久,未曾有过这样的杂乱!

    雉奴亦上前一步,正欲言语,却见媚娘目光一动,示意不要,雉奴旋即驻足,隐下了声音。

    李世民虽在震痛之中,却仍是随时警觉的犀利雄鹰,如何注意不到这微点细节?

    他眉一侧,打在媚娘脸上,媚娘身子一颤,连忙垂首,耳上零丁乱颤。

    回身再望雉奴,亦是一般脸色。

    略一思忖,沉声道:“雉奴,有话要说?”

    雉奴一惊,竟不觉朝媚娘望去,李世民目光无动,却也知他眼神所落之处,冷笑道:“想为大哥求情吗?”

    雉奴微微低首,点了点头。

    “那又为何不说?”一句句逼问,虽不见凌厉,却令雉奴惊吓非常,只颤声道:“儿臣……儿臣,不想叫父皇过于忧心。”

    李世民神色一动,怒而冷的眼神突有一丝温暖,虽不知他适才不出口是否因着武媚娘一个眼神,可此言并不是神色可以传递的,定是由心的,李世民缓缓走近雉奴身边,看着这在自己身边,已然长大的孩子,喟然而叹:“雉奴,你可莫要父皇失望啊……”

    雉奴郑重点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望着父亲憔悴疲累的面容。

    兕子站在一边,李世民适才没有回答,便已然是回答!

    缓缓坐在石椅上,墨发纷扬,缀着桂子浓郁的香,女子容颜绝丽,却愁楚万千!

    太子一案,如同一声惊雷震惊朝野,查有数日,太子勾结朝臣、意图谋反之罪属实,李世民默而无语,只是行风而书,赐汉王自尽家中,侯君集、李安俨、赵节、杜荷等一干人等皆判斩首!

    只是太子如何处置,他迟迟不能决定。

    长夜漫漫,徐惠只望着他倚窗而立的背影,悲怆而孤凉。

    为什么这个背影,总似有他的诉说,他不愿透露的真情?

    终于次日,李世民屏退左右,召见太子承乾!

    殿火幽幽,父子相对,映得天子脸色不甚分明!

    承乾一身素袍,容色淡淡,如常的冷漠,便似什么也未曾发生。

    许久二人皆是沉默,是的,沉默,不知自何时起,这样的沉默变作了父子间最常有的相对。

    曾记得少时的承乾,眼中崇敬的光芒,那望着自己的眼神,敬畏中多是崇拜,可如今这双眼中,除了冷漠,怕……只有恨!

    “承乾,你太叫朕失望了!”李世民沉沉道,咬住每一个字般,溢出唇齿。

    承乾冷冷一笑:“父皇,你……也太叫我失望了!”

    骤然凝眉,君王脸色更有一分沉暗:“你说什么?”

    承乾仍旧冷笑,那眼神是近乎冷酷的残忍:“纵马天下,满手鲜血的天可汗,应该是毅然果敢、冷酷决绝的才对!何时……也这般儿女情长、心慈手软起来?哼!儿臣所犯,乃谋反大罪,论罪当诛!你该杀了我!杀了我,就像杀死李佑一样,杀了我!”

    突然,仰天长笑,笑声震彻整个大殿!

    “你叫朕杀你?”李世民豁然起身,邃远深眸,如同沧海震荡翻浪。

    他,竟要他杀他!

    如此一心求死,如此冷酷残忍的眼神,如此畅快淋漓的笑,自承乾冰冷的眼神中,李世民分明看到了报复的快感!

    心内不禁一阵抽痛,报复!自己的长子,自己苦心栽培的儿子,竟然用如此自残的方式来反抗,甚至……报复自己!

    席卷而来的心痛,侵袭着他的身心,前行的步伐微乱,身形渐渐不稳:“你可知这是哪里?”

    承乾一怔,未及言语,李世民终于厉声吼道:“这儿……是立政殿,你母后过世的地方,她看着你……看着你这么一步步堕落,一点点疯狂,叫她……情……何以堪?”

    “不要提母后!”承乾亦敛去了冷漠冰冷,变作凄狂:“我说过,你不准提母后!不准!”

    “为何不准?”李世民怒道:“你与朕……究竟是谁……更愧对于你的母后!”

    承乾怔忪,悲怒的眼神,悲痛更剧。

    提及无忧,心内不禁痛彻,李世民颤声道:“你说‘子不教,父之过’,父之过!的确……是朕更对不起你的母后!”

    承乾举眸,但见李世民紧紧闭目,两行泪水,凄然而落。

    心内坚硬一夕塌陷,便似突而被抽离了所有气力般,身子倏然绵软,跌坐在地。

    青石砖晃亮如镜,映出他仓皇的面容。

    父、子!

    他们父子反目,却尚未到成仇的地步,可是自己……却游猎声色、屡不朝谒,一再逼迫着自己的父亲,可父亲一再忍下了,直到……今天!

    不禁冷笑,他一直认为,父亲偏爱青雀,于自己严苛非常,是有易储之心,“子不教、父之过”,不错,可是……“玉不琢、不成器”啊!

    如此荒唐!如此荒唐!

    幡然醒悟,却只剩冷笑声声,无端痛断心肠,抬首望向父亲,父亲紧闭的双眼,那双坚毅的眸中,敛去了多少失望与痛心?

    父皇、父亲!

    承乾望着,不禁泪流满面。

    隐隐的抽泣声,令李世民缓缓睁开眼,低眸望去,正迎上承乾纠痛的眼神,那眼神,是自己许久未曾见过的一种,复杂,却不再是一味的冷漠……

    “父皇……”一声凄然,却令李世民心中大恸,隐忍的泪水,纵横而下,倏然将儿子搂在怀中,承乾亦紧紧抱住他,大哭出声。

    李世民泣道:“是朕……是朕一碗水没能端平,令你不安了。”

    承乾猛烈摇首,早已失声:“父皇,父皇,请赐儿臣死罪,儿臣该死,儿臣该死啊!承乾对不起父皇、更对不起母后!”

    李世民将承乾扶起身,许久未曾如此落泪的他,满眼疲累:“你……可还恨父皇吗?”

    承乾摇头:“父皇,是承乾的错,承乾的错!承乾没能体会父皇的苦心。”

    稍稍静下些气,犹自不能平息的痛悔,仍令声音颤抖:“可是父皇,您或许无易储之心,可是青雀……却未必无争储之意!”

    李世民一怔,但见泪水满眼的承乾,一脸诚挚:“父皇,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虽没有证据,可是青雀亦是纠结了众多朝臣党羽,才令儿臣越来越是不安,包括慕云,也曾是他派在儿臣身边的,而慕云的死……相信便是杀人灭口!”

    李世民身子一震,此话若是平时,自己定会重言驳斥,可是今日……承乾一脸真挚,眼神殷殷,况,此时的他,再没有冤枉他人的动机!

    不由凝思,承乾却缓缓退开身子,扑通跪在了地上:“父皇,儿臣不孝,但求……一死!”

    李世民这才回神,望着终于悔悟的儿子,却为时晚矣!

    可是上天,原谅我,终是不能秉公而论!承乾,毕竟是我的长子,我亦不可对不住无忧!

    闭目、忍泪。纵不是死罪,这一句,也几乎痛断了心肠:“李承乾……自今贬为庶人!暂于右领军府不得踏出半步。”

    承乾微微一笑,谁说父皇不爱他?李佑谋反是死,同是谋反,自己却得以保全!

    父皇……是爱他的!

    怎奈领悟之时,已是如此不堪的境地!

    承乾重重叩首:“谢……陛下恩典。”

    陛下,这一次的称呼,不再是出于嘲讽冷酷,而是……自我的赎罪,他……不配再叫他一声父皇!

    李世民紧紧咬唇,不忍睁眼看去。

    承乾缓缓退去,望着父皇的身影,渐渐模糊!

    殿口,刚好遇见徐惠立在殿前,二人相见,亦有一番感触。

    这两人,似从未有过交流,却有着切割不开的牵连。

    若无太子,自己许仍是个才人,仍遇不到此生良人。

    徐惠娇唇微微一动,欲要言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承乾怎不会意,淡淡一笑:“若要谢我,便替我好生照顾父皇。”

    淡淡的笑,淡淡的眼神,却不再是往常的冷淡,而是一种超脱了一切的静淡。

    不待徐惠言语,承乾便拂身而去,转身之间,那素色衣袂,已然飘没在廊柱转角,空余叹息,声声凄凉……

    (1):长乐公主应于贞观十七年八月十日过世,此为剧情需要,做提前处理。

    (2):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为首的是长孙皇后之兄,被李世民称为“我有天下,多是此人之力”的长孙无忌,其余为:房玄龄、杜如晦、魏徵、尉迟敬德、李孝恭、高士廉、李靖、萧瑀、段志玄、刘弘基、屈突通、殷开山、柴绍、长孙顺德、张亮、侯君集、张公谨、程知节、虞世南、刘政会、唐俭、徐世绩和秦叔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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