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芷岚，快起来，韩磊来了！”母亲呼喊她，急速的敲门声把她唤醒。

    “我知道了，我这就下来。”

    她一夜无眠，脑海波涛起伏，仔细想着整件事情的始末。现在她不得不承认韩磊的提议涸贫慨，也恰到好处，使她的自尊及骄傲免于受伤。而且他们的婚约只是权宜之计，她同时也能得到装修房子的机会，这是一个让她发挥所长好机会。

    她勉强起床，很快洗个澡，穿上刚洗过的牛仔裤及套头毛衣，化了点妆以掩盖她苍白的面容，着装完毕后，她缓步走下了楼。

    “芷岚，快过来吃早餐。”母亲招手唤她过去。

    “早安。”她带着冰冷的笑容走进客厅，韩磊也报以微笑，深沉的双眸扫过她僵硬的脸孔，她发现他的沉默令她完全失去自制力。

    “快来吃早餐吧，我可不想把你饿坏了。”他缓缓地拉长声音“哦，对了芷岚，我已经帮你打点好了一切，我跟林烈的父亲有一定的生意来往，我打电话向他解释我们订婚了，而且表明婚后我们要到国外去，他立即很高兴地解除了你的职务。”

    “这种事我自己会处理，”她愤怒急促地说“你不觉你这样做有点”

    “多余？”他不在乎地耸耸了肩“芷岚，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受我保护，我会做我认为合理的事，我想你以后要逐渐习惯我的作风。”他似乎很理智，可是她没错过他眼中的警告。

    “芷岚，韩磊这样做是为你好，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听到他们的对话，何琦在一边说到。

    她咽下肚子里的气，母亲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样。而且她也不想在母亲面前批评他专横的作风。她低下了头，一声不吭地吃起了早餐。

    早餐结束后，韩磊提议要与她去兜兜风，芷岚很爽快就答应了。这正是个好机会，如果她不离开这栋房子，她的怒气就要爆发了。

    她一坐进车内，芷岚的怒气就全然地爆发出来：“韩磊，我能处理我自己的生活！你胆敢再做任何事情而不跟我商量，就试试看吧！”

    他才刚刚发动引擎，可是立即又任它熄火：“我还以为你为什么那么爽快就答应了我邀请，原来只是为了这事。”他一脸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想要我。”

    “我是认真的。”她不会因这样的攻击而畏缩“我”

    “等一等。”他脸上幽默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及严厉“首先我不觉得我这样做到底那里触犯了你，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处理你的生活，而我只是尽我所能去帮你。而你刚刚的那种口气，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芷岚，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明白吗？”

    她怒视他，红潮涌上双颊，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怒气：“我明白了，我必须惟命是从，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他轻轻诅咒，叹息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摇摇头，目光游移在她愤怒的脸上：“我从来就没有这个意思。”他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激愤“我只希望你说话要掌握好分寸，不要什么事都只从你自己的观点出发。如果你肯多信赖我，我想我们之间的相处会容易多。不过这一点你根本就很难做到。现在，你是真的想去兜风，还是要进屋去？”

    她耸耸肩，极力控制自己：“随你便。”

    韩磊不发一言地开动了车子。

    他们一路无言地来到了广场，一对新人正在广场的雕像前拍照。芷岚被新娘腼腆，幸福的笑容吸引住。

    “我们能停车看看吗？”她转向韩磊问道。

    “如果你想的话。”韩磊抿嘴微笑缓缓同意，并转动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

    新娘身着一件外罩粉红色薄纱的白色丝质礼服，上面并缀着一些粉红色的玫瑰花苞，当她的头纱随风扬起、人群中有人对她大叫时，她高声笑着。

    “她好美！”芷岚低声赞叹，但韩磊没有回应，她转向他想再说一遍，瞥见他阴沉的脸，话到喉头又咽下去了“韩磊，”她抓住他的手臂“怎么啦？”

    “韩磊，”她再次呼唤他时，他的目光涣散，恶狠狠的表情令她缩向车门“你还好吗？”她不知要说什么，只想下车跑掉。

    “我没事。”他又回复平常那副讥讽的表情，她不确定地搜寻他的脸“新娘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如此而已。”

    她转身再看看那个新娘，沐浴在幸福光辉下的新娘显得十分美丽，眼眸闪动着幸福的泪光，秀丽的长发在纯白头纱的披覆下，迎风飞舞。她一点也不羞涩地享受着这个重要的日子，在一一接受过亲友的祝福后，最后走到新郎身边亲吻他的面颊，在他耳边低语，令他英俊的脸上绽开满足的笑意。

    “谁？”虽然芷岚知道他不喜欢她问，但她还是忍不住。

    “罗云，我的前妻。”他声音平板。

    “哦，那她有那个新娘那么漂亮吗？”她勉强让语调听起来不在乎。

    “是的，”他冷静地说“罗云有着同样的秀丽长发，同样对生命充满热爱和具有充沛的活力。”韩磊的目光遥远，陷入了回忆当中。

    “那她现在人在哪里？”她小心翼翼地问，不敢看他。他的声音冷淡、面无表情，让芷岚感觉到这句话似乎勾起了他伤心的回忆。

    “她死了。”这三个字单调地回荡在寂静的空中。

    “死了。”她惊讶地张开了嘴“噢，韩磊，我很抱歉，我不知道。”

    “这怪不了你，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件事。”他不自然地微笑“我们结婚一年后她就去世了，不过才两年，大部分的人都已忘记我曾结过婚。”他停顿了一刻继续说下去“不过这正合我意。”他突然发动引擎“你必须回到生命的激流中，芷岚，否则就会死在浅滩上。”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哀伤的一面，总认为韩磊是坚强不倒的，似乎没有任何事能打击到他，不知为何突然间她感到一阵凄凉。

    “你一定很爱她？”她痛苦地说。

    他很快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把车子开到路面上：“我对罗云的感觉就像对她的回忆一样，令我难以忘怀。”他话中的含义令芷岚惊讶，他竟然会爱一个人爱得那样深他妻子知道她有多么幸运吗？

    “所以你一直都游戏人间，不想再婚？”她注视着他线条刚硬的侧面，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我从来没这样想过，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车子飞驰了数公里，她沉默紧张地深陷在座椅中。清新的风已吹走厚重的云层，温和的太阳浸浴在傍晚暖暖的金色光芒中，可是她对这美景毫无所觉，思绪在她心头翻搅。

    从认识他到现在，他身边的女友不断地在更换，芷岚只是本能地以为韩磊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身为男人的劣根性：用情不专，沉迷于肉欲。但今夜她的想法有所扭转，或许他会如此，只是想寄托他对妻子的思念。也许他仍爱着罗云？这个想法使她的心跳几乎停止。

    “你的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啦？”他轻柔地挪揄，芷岚庆幸他无法读出她的心思。

    “没什么。”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对了，我们还要去哪里？”

    “我知道一间可爱的小茶馆，”他轻快地说“既然我们不能行使未婚夫妻享有的某些特权，因而我最好试着做令人尊敬的君子，做些文雅的消遣。你赞同吗？”

    “你本性难移。”她嘴角往上一撇，他飞快地投给她愉快地一瞥，低声轻笑。

    “既然如此，我就不必费力去扮演君子了，我们干脆开到旅馆算了。”他作势要扭转方向盘。

    “韩磊，你敢”

    “哈哈放心，小猫咪，我可不想再尝你的利爪，我保证这段时间我会乖乖地仿效柳下惠作怀不乱的。好了，我们真正的目的地到了。”听到他的笑声，芷岚忽地脸红了，她又被他戏弄了。

    车子穿过一道高耸的铁门，眼前的景象令她惊喜地屏住呼吸。一栋巨大的三层楼房坐落在高大幽雅的松树林中，俯瞰着一座小湖；静止澄澈的湖水清晰地映出房子的倒影，色泽完美的铅格窗户及古老的砖块也完整地倒映在水中。

    “好美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她轻柔地吐着气“这里真的是卖茶的吗？我怎么没看到任何的标志。”她询问地看他一眼，可是一脸神秘的样子。

    “呃，我和这里的业主很熟。”说着他把车子停在有着华丽铜制把手的巨型橡木门前。

    他扶她下车时，鸟儿在树丛中发出清亮悦耳的叫声，划破寂静的午后，她侧耳倾听，相当迷醉：“这里好宁静。”

    他牵起她的手正想张口说话时，一扇巨型的门打开了，一个年近六旬、身材娇小的妇人站在门口对他们高兴地微笑：“韩先生，我听到你的车声，”她愉快地说“这位一定是芷岚小姐，你应该通知我一声，让我早有准备。”

    “我本来没想过来的，高嫂，这只是个临时决定的。”芷岚注意到他回避她的目光。

    一个庞然巨物兴奋地吠叫着自屋内冲出，其后紧跟着两条较小的狗。

    韩磊喝道：“阿福，趴下！”

    巨大的狼犬在芷岚身旁讨好地趴着，滚动眼珠，滑稽地在地板上爬行。

    “芷岚，抱歉，我忘了有狗，你不怕吧？小猫咪！”她忽视他投来的一抹笑容，气红了脸。

    “韩磊，这是你家，是吗？你把我骗到这里来。”她气咻咻地说。

    “请原谅我年纪大了，一时忘了向你说明。”他扶着她的手臂步上阶梯。进入大厅时，她猛地挣脱他，大厅内典雅的装潢以及挂在墙上一幅幅令人印象深刻的油画瞬间就把芷岚吸引住了。

    “高嫂，帮我们弄点吃的来，我们还没有吃午饭。”韩磊柔声地问，边领着芷岚进入左边宽敞的房间。

    “好的，韩先生，请稍等。我这去帮你们弄。”高嫂亲切地笑着，带上了门。房间内只剩他们两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要来这里？”她生气地问。韩磊指指偌大房间内放置的沙发，示意她坐下。

    “如果我明说，你会来吗？”他平静地问，她惊讶地眨着双眼。

    “我可能会。”她抗议地瞪着他。

    “我怀疑。”他嘲讽地笑“即使有高嫂在。”

    突然间，一股温热的鼻息抵着她的手，她讶异地低头，看到另两只狗中较小的那只正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好可爱，你叫什么？”她蹲下身握住狈儿举起来的一只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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