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札记莱《冬天的诗》

方式，诗意应该从这个喻体中去挖掘本义，以揭示作者要表达的内涵或“真理”但是勃莱没有这样做，他又一次把这个传统表现手法的实质性东西放弃了，而是选择了不动声色地把这个喻体高高挂起（仿佛要等待蚂蚁这个词被风干，被抽空语义），完全不去理会，相反的是让“我”那个新的言说者继续说“爱你”----出现了倾听者-----在读者的意识里，这个具象上出现了“你我”的剧情，这势必引起了读者的阅读期待。但这个心理期待显然是短暂和庸俗的，所以第四句“几乎不说话，仅有片言只语”很快浇灭了读者的期待，也使读者清醒地意识到那种多说几句爱你的诗有什么意义呢----这就使得那种“几乎不说话”的爱，超出常规的，带着一点点陌生的爱，给了读者一种阅读的好奇。

    可是作者并没有为了满足读者的好奇而继续把这个爱书写下去。第二节突然一句发问“是什么导致我们各自隐藏生活？”一扫第一节带来的曲折的阅读感受，让读者进入了另一个天地（或说意境）。这里，首先我注意到了“我们”的出现。这个“我们”的出现至少包含了三种意义。第一种意义在于从“你我”自然延伸出来的“我们”显然断绝了“我”作为一个言说者继续倾诉的可能。第二种意义是“我们”的出现导致了诗歌的方向向客观化发展，向揭示某种真实的方向前进，拒绝了“我”的主观化情绪化的参与。第三种意义是又一个新的言说者站了出来，这个新的言说者更强大更有说服力，仿佛是读者意识里的占领者。于是诗人开始了自问自答，不管读者是否理解，强行命名强行解释“一个伤口，风，一个言词，一个起源”内心世界的伤口，外部世界的风，联结两个世界的言词，古老的文化源头都使我们“各自隐藏生活”“我们有时用一种无助的方式等待”那是在风中的等待“笨拙地，并非全部也未愈合”我们的语言笨拙，行动缓慢，说的也并非是世界的全部，而内心的伤口也无法治疗。这就是现代人的“我们”的真实。

    “当我们藏起伤口，我们从一个人/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这一节从“伤口”自然转入了“蚂蚁”这个意象，使读者意识里那被搁置了的那个具象重新被擦亮。那是一种诗意的擦亮。这个具象不再是一个具象，也不再是一个喻体，而是一个被诗意重新命名的新的意象“深沉意象”“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这一句把前面所有的诗句都包含了进去，但这里并不仅仅是喻体的再运用，而是意象的呈现，否则，就很难理解后面“现在我们触摸到蚂蚁坚硬的胸膛/那背甲，那沉默的舌头”这是“深沉意象”带来的新的叙述力量。这使诗歌能“触摸”能揭示语言的另一种真实，想象的真实。这句不可被其它语言所替代的叙说，正是这“深沉意象”带来的自然呈现。

    最后一节的四句，显然是对这个“深沉意象”的总结和完善。“这一定是那蚂蚁的方式/冬天的蚂蚁的方式，那些/被伤害的并且想生活的人的方式：/呼吸，感知他人，以及等待”在总结和完善的同时，作者也引领读者走出意象的迷宫，使意象的所指更加清晰更加直接，把这个“深沉意象”的所指范围最大限度地扩展开来，扩展到每一个在呼吸的人的身边。

    2003/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