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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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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中几乎每年的春节都嫁接在阳历二月初的枯枝桠上。春节一隆重出场,就携了一身喜庆的大红,盛装翩翩。无疑春节开启了春天一个意味深长的邀请,是春风露齿的一笑回眸。东方隐逸文化里,春节最意味深长的一个标签是,贴上了恒古不变的印记:一帘轻寒里剪春灯,帖春联,挂红灯笼,放礼花炮竹;正月元宵,烛龙火树,宝马香车竟相驰逐。

    在中国浩如烟海的古典诗词国度里,在低头吟哦的平平仄仄声里,触手可及处,春节给了中国诗词书本以喧闹的气息,在礼花升空,炮竹凌空飞舞之际,一位又一位诗人词人迷起了眼睛,豪气地端起了大杯大杯的酒樽,一个个将一捆捆赞许与期许的祝福扎紧了,扔到熊熊跳跃的火泥炉里,鼓励你歌颂春天的诗词大声一点再大声一点。

    春节与我们所敬畏的任何敬仰一样,当你用念珠般光滑洁净的文字擦拭春节时,它已悄悄收走了沉年的不快。我有时觉得,经过春节意念的抚摩,来年也变得神圣而魅力四射。春节给了千百年来无数苦难的人们以最大的安慰:至少让他们对艰难的现实有了诗意的期待。

    二月给我的第二个印记是春寒料峭。新年新月钩寒玉,每年的阳历二月,从立春到春至这段缓慢的时节,北方大地赤身光秃还被春雪覆盖。倒春寒无疑为压在春季头顶的一个阴郁而冗长的韵脚,风僝雨僽的寂寥季节,雪压庭春,寒云寂寞,每年春节前后最冷郁,赏春只怕春寒。在这一段悠悠冷清的时光里,它完全遮蔽了春天这首诗歌应有的明媚晴朗面孔:她古板着脸,以一种古怪的方式教训着庞大的春天,她把令人期盼的春天彩色衬衫提前压在了红木箱底,把越来越清澈的光线让位于连绵的细雨。

    细数春节阴朗度指数,常见的最多的便是春雨了。春雨是一个有着忧郁气质的美人名字,总带着一丝古典的书卷气。提及缠绵,是因为春雨绵绵如鹅毛细翦,琼珠密洒,小雨纤纤风细细,像牛毛,如花针,纤细,稠密,更像一个贴心女子的爱意,痴情,深入,弥漫,温柔,缠绕。这完全符合春雨毫无脾气的慢性格,每一年她如天女洒花,很幽雅地从天上飘下来,慢慢地濡湿你,慢慢将万物浸透。借用精装的宋词说她,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正是春雨的滋润,大地挤出了嫩芽,酣睡了一冬的树木开始睁开眼睛,花朵扯破喉咙开始静静地绽放

    说她忧郁,也借用一部分婉约的宋词描述: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在纤细春雨里,从流年的怀抱中掬一瓣瓣玲珑的雅致情怀:小楼熏被,春梦笙歌声里,细风吹雨弄轻阴,算人间没个并刀,剪断心上愁痕。不用说,如果光阴不来剪断她,她会一直阴柔下去,一直阴柔3个月后直到初夏来临。也许是春雨太过缠绵悱恻,也许是因为春雨太过娇柔秀媚,如此霏霏微微,你觉得被莫名忧愁的思所缠绕,那丝丝缕缕的雨点点滴滴都滴上心头,沉沉,挥之不去。

    帘外雨潺潺,一帘春雨就在眼前。斜风细雨作春寒,小楼一夜听风雨。虎年初三深夜开始,窗外帘外的雨淅淅沥沥到初四整天。轻风巧叩门扉,倚着窗儿,握一卷江南词典,在芬芳万载的满袖书香中,沿着唐诗宋词的方向,跟随李易安的脚步听一帘疏雨:楼上几日春寒,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妙曼易安,春风词笔,今天读她的词,此情怀缱绻如水不减当年;说不尽,小楼一夜玉炉寒,浓情风吹有谁知?一帘风絮,飘尽片片飞花,吹尽纤纤飞雨。无人知此意,歌罢满帘风!

    二月春风似剪刀,恻恻轻寒剪剪风。二月春风是这样一把细刀——她切开了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将寒冬忧郁的阴郁泥土暴烈晾晒,将温暖唤醒。刚开始大地还初醒一般,春泥先是惺忪迷惘,旋即在越来越温情的热恋怀抱里,被大捧大捧的阳光罐醉,继而在细风不断吹拂下伸个懒腰,敞开了胸怀,直到泥土汹涌澎湃的欲望完全被春风开发释放:开花结果。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二月春风还是这样一位使者:当春风经过了深宅大院里红砖墙,将长发般的柳条无所顾及地在河堤岸边上飘;当春风将温柔的旋律吹过了神州南北悠长的岁月胡同,将凌空的美丽横跨在村子头边的小石桥上,然后拂过了私密的后花园,爱情就羞羞答答潜滋发生了。

    红尘太深,飞花重叠。所有的爱情故事与浪漫往事,都是在这个美丽的季节温情发芽。流光换转间,千山万水外,爱情故事不绝蔓延,开到荼縻,直至———时间屏息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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