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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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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了!”

    王力勤的离去,也许是代表工作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但可不意味着自己能够好好轻松一下,天晓得宁儿那小妮子的新招是什么?陪宁儿绝对不比工作来得容易。项玮苦笑地想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甜蜜的负荷”吧!

    “人回来了?”

    “是的。”

    “这人可靠吗?”

    “没问题,这人对项家积怨已久,只要咱们在一旁煽风点火,再加上给他一些好处,我相信他一定会乖乖听从王爷吩咐的。”

    “很好。该怎么办请鬼王安排安排。”

    “王爷,倒是有一事我觉得该留意。”

    “哦?说来听听。”

    “前些时候,有名黑衣蒙面客闯入王府,身手之好竟能来去自如而不被严密的守卫发现,若非当夜与王爷议事,回房时恰好看见,只怕府内没半个人知晓。”

    “真有此事?但王府内并未传出任何物品失窃,也无人遭刺,若真有人闯入王府总该也有所目的才是。”

    “王爷所言甚是,这也是我这些日子来百般思考的问题。不瞒王爷,这名黑衣人是女子。我还曾与她过招,的确有两下子,只是临敌实战经验稍嫩,后来有个男子相援,此人武功更是高强,若非我以智取,在两人合击下想全身而退恐怕是不可能。”

    “你推敲出此二人之身分了吗?”

    “唔这个嘛”

    “但说无妨。”

    “那名黑衣女子当时仅说了四个字‘你偿命来’,以她拚命的狠劲和玉石俱焚式的攻击,我想其中的仇隙一定很深。虽然常某在江湖委实树敌不少,但能与王府有所牵系的极少,加上”

    “说下去。”

    “加上她约莫双十年华,以时间而论,常某作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推测:王爷还记得八年前落水却寻不着尸首的苏家小郡主否?”

    “雍亲王苏泓之女苏意晴?唔的确不无可能。”

    “至于那名相援的男子,除了年岁约略二十七、八和武功精湛外,完全没有其他线索,由于是在深夜过招,连容貌形状如何都无从辨识。

    “不论如何,这次不能再像八年前,咱们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轻易放过,务必要斩草除根,否则永远会是本王的心腹大患。至于那名男子,既然武艺不凡,若能收为己用当然最好,要不就一并解决掉吧!”

    “是,王爷。”

    这日,项昱不见意晴,总不免担心这一大清早的,外头寒气凛然,她人不在屋内,那自然是出外了,只是不知衣着可够御寒。他抚着胸口伤处起身,加了件外衫使出门寻找。多日休息也让他急欲走动走动,舒络舒络筋骨。

    他吸入一丝冷冽,觉得清凉畅快,精神也爽朗多了。缓步附近,这还是他第一回看看自己养伤的环境究竟如何。屋外是片松林,应该是少有人烟的山野之地,也难怪没有人会在这段时间打搅。只是放眼望去尽是直挺挺的苍松,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让他不紧忧心忡忡她人究竟去了哪里?

    他微微苦笑,好像自遇见她之后,这种关心已经成为习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自然而然,又如此心甘情愿。明知她身手不凡,却依然不由自主地想保护她,替她执起她心头的千斤重担。

    屋后好像传来什么声音?一片静默阒寂中任何声嫌诩格外清楚,似乎是汲水声,会是她吗!仍未脱痂的伤口逼得他按捺住心底的急切,只能缓缓绕到屋后一探。

    趁天色微明,项昱也还在歇息,意晴偷个空档出来梳洗整理一番,后院那口未荒弃的井应该是拜这狩猎小屋的主人所赐吧。

    她以水为镜,解下发上的束带,松了松久缚的青丝,细细地梳理。

    真是她苏意晴!项昱暗舒口气,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为她散发的模样悄悄地动心了。虽然前些时候就已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但除了见她着夜行装那晚,她仍未曾以女儿之姿在他面前展现,如今这情景该是她最接近原貌的一刻。

    有人!她注意到有脚步声往这个方向来。

    “是谁?”她倏地转身,乍见来人,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低道:“是你。”

    项昱朝她一笑。未发一言。

    意晴见他因伤口而迟缓的行动,忍不住上前一搀,有些心焦地说:“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你的伤可没痊愈呢!万一又裂开了怎么办?”

    他为她的担忧感到窝心,却在发现她衣衫单薄时不由得皱起了眉。“你又是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瞧,也不知这大清早的最是容易受寒,该加件衫子、袍子再出来呀!你这是第二回喽,可别再有让我为你添衣的机会。”说完,他便欲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衫。

    “别忙,我不冷。”她急急阻止,却冷不防地打个喷嚏,这下子可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还逞强。”他吃力地解下外衫,轻轻地帮她披上。

    “你别这样,你自己会受风寒的。”她想挣开。“我下回会注意,这衫子还是还你吧!”

    项昱轻轻按住她那正有所行动的手,说道:“不,你披着。以前在天山习武,我还常得打着赤膊在冰天雪地里接受训练呢!这点寒冷不算什么。喏!我手还是温热的,是不?”

    他覆在自己手上的手确实暖暖的。覆在自己手上这突然闯入脑际的念头让她不禁有几分羞涩。她微转身,尽量不着痕迹地解除了这个乱人心扉的碰触。“谢谢。”

    项昱心下是明白的,却不多言,只静静地为她将被外衫压住的秀发释放出来。

    她的心湖因他接二连三的细心与体贴而掀起騒动,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地维持外表上的冷静与镇定。

    “你不是在梳发吗?”

    “嗯。”她轻答。

    未料他竟温柔接着道:“我帮你。”

    “这”她不知该怎么反应,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好不容易,才低低地、无力地开口“这样不好吧,你的伤”

    “我的伤没严重到不能为你梳发。”项昱未等她说完即很快地接下来说。“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让我回报一下又何妨?”

    “你别这么说。”她惭愧地低下头,项昱的伤是代她受的,这个事实一直让她过意不去。

    “好,不管怎么说,都让我帮你好吗?”他缓步朝井边走去,而一旁的她很自然地也随着过去。

    项昱接过她手上的小木梳,轻轻地梳着她一头如瀑长发。细细柔柔如丝如云般的鬓发在梳齿间滑动,也在他的心间滑动着;手上动作不断,但那人却不禁有些痴了。

    意晴盯着水面,任由他拨弄着自己的发;水面倒映着她和他的脸,在如此窄小的空间里她是该感到羞耻的,没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可以和男子如此亲密这最基本的规范她是知道的;只是,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想去理会那些劳什子的礼教,因为不久之后,也许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他俩终究有缘无分,这是八年前就已经注定的。那么现在她只能紧紧攫住这一刻的幸福感,放纵自己一下,可是,为什么这种幸福感仍在甜中带着苦味,苦得她的眼角沁出了泪?

    “怎么了?”项昱自水中看到她的异状,柔声地问道。“是不是我手劲太大,弄疼你了?”

    她摇摇头不答话,只是缓缓地低下头去,想隐藏住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她在逃避,轻轻扳过她的身子,支起她的颔,手指为她抹去颊上一、两颗不小心滑落的珠泪,看着她垂下的眼睫上沾染了几点晶莹,项昱怜惜之情大起,不禁抚了抚她湿冷的颊。“告诉我你伤心的原因,嗯?”

    这让她如何启齿呢?

    “看着我,来,看着我。”项昱温柔面坚定地说。“你应该知道,打从刚认识你开始,我一直非常非常在意你,因为在我心中你是特别的、与众不同的,如果你真的感受到我的这一份情,如果你愿直相信我的真诚,那么试着让我分担你的一切痛苦,好吗?”

    项昱啊项昱,我又何尝不明白你对我的好,我又何尝不想向你诉尽心中苦,但也许和盘托出之日,便是你我缘尽情了之时啊!到时我还该自欺欺人地留在你身边吗?意晴的百般无奈最后依然只化作一声叹息。“总有一天,我答应你,总有一天的。”

    这就够了。项昱轻轻拥着她,让她从自己身上汲取力量。两人沉默许久他才打破静谧,说道:“昔时张敞日日为妻画眉,我瞧你的眉不饔邙翠。我呢只求日后能天天为你梳发,你说好吗?”

    这算什么?一辈子的允诺,还是情境使然冲口而出的无心语?

    而无论前者或是后者,都足以令她为之一震!她猛然抬头迳自怔怔地望着他──感动、激动得无法成言,内心波涛汹涌不能自己。终于,她低声开口:“项昱,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项昱将圈着她的臂膀微微收紧,唇边泛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对我来说,你值得的,绝对值得。”接着,他拢着她的发。“让我为你结发吧,虽然我比较喜欢你散发的模样。”

    意晴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庄?”

    突如其来的一问,并未使项昱感到讶异,因为这个问题业已在他心中盘踞多时。事实上,他的确是该回庄,有些事是必须由他亲自出面处理的。

    “就这两天吧!”他淡淡地回答。

    是啊,总不能一直待在这荒郊野外,意晴略略黯然。她也一样,仍有必须完成的事等着她。或者,待真正事过境迁、云淡风轻的一天,她会选择一处静僻平凡的地方,恬淡地过日子,只是,那该是她形单影只的景况吧!

    “好了。”项昱说。“咱们进屋去吧,免得你着凉了。”

    “嗯。”“麻烦你转告王爷,项昱那小子一直迟迟未回归云庄,而暂时执掌庄里事务的是项昱之弟项玮,偏偏这小表口风颇紧,始终不曾透露项昱未归的原因以及行踪所在。不知王爷是否有其他计划!”说话的男子头戴圆型大笠,笠边的黑遮布掩盖了他的面孔。

    “哦?”常自笑陷入思考,手自然地捻着长须。“我知道了,我想你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至于项昱,他迟早是要回庄的,后时你再回报即可,倒是有椿棘手的事”

    “鬼王尽管吩咐,小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男子不忘恭敬深深一揖。

    常自笑满意地点点头。“嗯,很好。你手上有多少人手?”

    “如果以我在庄里的职务而言,要调派人手并不困难,敢问鬼王是何事能让小人效劳?”

    “前些日子,有名女子蒙面夜闯王府,意图不明,我追将出去,与之大打出手,不料竟有一名年轻男子相援。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绝不在本人之下。王爷希望能尽早查明此人的来历,得用自是最好,不得用就必须早除后患。”常自笑娓娓道出事情始末。

    “哦?那名女子要作何处置呢?”

    “实不相瞒,根据常某推测,此女极有可能是当年雍亲王苏泓之女苏意晴。”

    “怎么可能?”男子显然十分吃惊,整个人为之一颤。“如果不出鬼王所料,这苏意晴岂不是王爷的眼中钉、肉中刺吗?”

    “正是。”常自笑答道。“所以若是有她的行踪,格杀勿论,凭她的项上人头领赏。”

    “太好了。”男子语气中满是杀戮血腥的快感与兴奋,仿佛已拎着苏意晴的头颅准备领赏了。

    “我可是提醒你,她在这八年中并没忘记复仇,习武练剑身手颇为不错,可别小看这小郡主。”

    “是吗?”他嘴角轻蔑的笑容略收,但显然仍不把这贵族千金放在眼里。因为还有另一个任务可以满足他的挑战欲。“那名男子呢?是不是有什么易于辨识的特征?形貌又是如何?假使有这些线索,我想寻着的可能性转大。”

    “没有,当时天色昏暗又忙着拆招进击,他的形貌如何,常某无啥把握。不过,他为救苏意晴胸口中剑,伤得不轻,或许你可以从这点着手调查。”

    “这敢情好。”男子喜道。“最近我恰好要将西域进来的葯味分送各铺,这下子可以藉机替王爷做点儿事了。相信以归云庄外下葯铺在华北分布之广,定能有所斩获,请鬼王放心。”

    “很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还是别忘了凡事谨慎点,千万不可暴露你的身分,将来王爷和我还有许多地方得麻烦你呢!”

    男子不禁大为得意,表面却一迳陪笑。“不敢不敢,能为王爷和鬼王办事是小人三生三世修积阴德换来的,尽心尽力是应该的、应该的。”

    这些谄媚之语听在常自笑的耳里,似乎还颇为受用,他点了点头,说道:“仰仗你了,常某有事先走一步,有事随时联络。”

    “是的。”男子鞠躬哈腰地说。“恭送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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