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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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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学校放假时最爱去的地方是姥姥家,一到放假,就不顾爸妈的劝阻偷偷跑去那儿。其实,姥姥家的生活是非常清贫而艰苦的,真正吸引我的是那儿有一个让我玩的非常开心的竹林,还有那夏日里溢甜飘香的瓜果。当年姥姥全家从城镇下放到农村,住在一个叫南台的地方,那是一个只有三户人家的“三家村”说是村,其实只不过是一个用土垒起的庄台,虽然庄子很小,但环境确非常优美。西面是一大块桃园,春天时桃红柳绿,东面及房后的土坡上面则是一片足有几十亩地大小茂密的竹林,而姥姥家就住在这村子的最东面。我印象中的姥姥家,房前屋后都长满了竹子,我一来,最喜欢的就是那片神奇的竹林。这是一种产于当地的竹子,竿并不粗,但长的挺拔而修长,质地柔韧而竹节稀疏,是当地人编制竹篮、竹筐及各种竹器的上好材料。这种竹生长迅速,特别适宜于在那种沙质的土壤上生长,由于这个庄台是在一个较低洼的地方筑土为台而建起来的小村,当年挖土筑台的地方现在成了一个蓄满了水的池塘,而在庄台的坡地上为了护坡而种植的竹子,则在这得天独厚的环境迅速生长起来。凭着它那旺盛的生命力使得短短几年,就长成了围绕全庄的绿色屏障。小村基本上是被包裹在绿色的竹海之中。

    姥姥家所住的房子,是用沙土垒成的土墙,用竹木为梁,茅草为顶,看上去是那么的矮小。参天的绿竹几乎把茅屋完全遮盖起来,这小小的三家村,充满了生活的详和。这三家中有两家在门前养了家蜂,我来到姥姥家的时候,虽然对西边那片挂满蟠桃的桃林也有很大的兴趣,但对那嗡嗡飞舞的蜜蜂,确有着一种莫明的恐惧,因为要去那边,必须要经过那飞舞的蜂群,所以,村西的那片桃园我去的很少,要去,也必须绕一个大圈。所以,离姥姥家最近的那苍翠挺拔的竹园,就成了我玩耍的最好去处。每天清晨,竹林里婉转啼鸣的鸟语,把我从沉睡中的梦中唤醒,早晨农村那特有的蜜蜂的嗡嗡声,让人呼吸到那清新的带有泥土味的气息。穿过竹林中走熟的小路,到村后池塘边去漱洗,那清晨中竹叶上滴落的露珠儿,常常弄的身上湿漉漉的。顺着竹林间的小路,会冷不丁间被扑啦啦飞起的宿鸟吓一大跳,至于在竹林间的捉迷藏,更是我们孩童间最爱玩的游戏。

    随着太阳的升起,竹林蒸腾起轻轻的薄雾,晨露渐消,那随风摇动的竹枝像一群整装待发的军阵,展现出一种肃杀的威严,夏日的炎炎烈日下,绿荫袭人的竹林深处是我们纳凉的好去处。微风拂过,那酷热难当的暑气化为一股清凉,沁人肺腑,润人肌肤,竹林更像一个大大的绿色冰箱,带给人们的是绿色的新鲜和心旷神怡。当然,夏日里我们更喜欢去的还是竹林旁边的那一湾碧水,在台圩下池塘里戏水是我们孩童们的最爱。在水里玩够了,就爬上岸来,再钻进竹林里,在竹之间拉上麻绳,交织成一张可以摇晃的网床,在上面你争我夺、相互间打闹着,弄的灰头土脸,就再一次跳进池塘里扑腾一回。

    竹的生命力是顽强的,记得在一场春雨后的夜里,那淅淅的小雨,竟催生出一大片破土的新笋,住在姥姥家竹林旁边那低矮的小屋里,能清晰的听到那春笋破土拔节生长的咔咔声,那到处乱钻乱长的细笋,有时竟然穿破土屋的墙壁,长到了房子里。在床下,墙边,不时的冒出那顽强的生命。对这些长错了地方的竹子竹孙们,当然成了我们餐桌上的美味。我喜欢竹,不仅仅是竹园里丰饶的嫩笋、草菇,还有的是那儿时捉鸟掏蛋的回忆。当斜阳西坠,金乌东升的时候,竹林里就会再次热闹起来,那成千上万归林的倦鸟会占据住竹林的每一个空间,开始了它们晚安曲的吟唱,那声音简直可以和世界上最雄壮的交响乐相媲美,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一种自然、和谐的天籁之音,但对我们这些顽童而言,晚间去竹林抓鸟则更有一番乐趣。可当年我们连只手电筒都没有,只能透过月光对着想像中的鸟儿用弹弓乱打一气,偶有所得也不一定能找得着,毕竟夜色下的竹林完全没有了白天的可爱,变的阴森可怖,偶然也会在竹秆上看到那全身碧绿的青竹蛇,所以一两个小朋友晚上绝不敢走进竹林。另外我们最爱做的事就是掏鸟窝,在竹林中筑巢的斑鸠常常是我们的猎物。抓住羽毛末丰的小斑鸠,我们用自己的方式去喂养它们,但好像从末喂活过,我们的这种善意的越俎代苞其实违背了鸟儿们的意愿,所以总是不能得到大自然的原谅。

    竹林的冬天又是一番风味,竹虽然是常绿的植物,但到了冬天,地上也会落满枯黄的竹叶,厚厚的,软软的。雪后的竹林更是妙不可言,那沉甸甸的雪花,压弯了竹稍。我们又会在竹园里打雪仗,洁白的雪球在竹丛中飞来飞去,但在那浓密的林中,根本打不中任何人,那耐不住寂寞的竹子们也参加到我们的游戏中来,冷不丁会有一大堆雪片从竹稍上滑落,击中我们当中的某位,往往会让那个倒霉的家伙变成了“雪人”冬天也是大人们编编制竹器的时节,被剖成细丝的竹篾在大人们灵巧的手下,变成了各式各样美观而漂亮的器物,所以,在那儿,家家户户都有用不完的竹篮、竹筐、竹簏、竹篇等。除自用外,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钱。

    忆起儿时的那绿色的翠竹,留给我一生记忆的是它们那富有勃勃生机的绿意。那种顽强向上永不止歇的生命节奏,那风中飒飒作响竹叶声和细笋破土而出时那咔咔拔节声!成了我久久不能忘怀的乐曲。如今,虽然那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旧事,可我仍仿佛能在梦中聆听到那美妙绝伦的竹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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