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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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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鳖异!

    回到房间,阿绣将衣裳丢在桌上,闷闷地坐下。

    纶亲王不像纶亲王,这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自己过去太恶劣,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抑或只是想放长线钓笨鱼,看自己会不会再傻傻着了他的道?

    "叩叩叩。"有人敲门。

    "谁?"

    "阿绣小姐,是奴婢。"

    "什么小姐?"阿绣蹩起秀眉,她明明只是个丫头,不晓得为何府里人近日都称呼起她小姐来了,害她成了丫头不丫头、小姐不小姐的尴尬人物。

    你声音听来有些熟,是谁呀?"

    "冬雪呀!"

    "喔,是冬雪。"进宫那天帮她梳妆打理的丫头之一。阿绣马上拉开门。"有事吗?"

    "柴房小厮托我带张纸条给你。"

    冬雪将纸条递给她。"真对不起,因为没有封缄,我不小心看到了内容,但什么也看不懂,那是图画儿,还是文字呀?"

    阿绣狐疑地蹩眉,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什么图画?文字?她人生地不熟的,又有哪个王府外的人会送讯儿给她?

    她接过纸条一看,马上大惊失色,居然是朝鲜文字!

    "天天啊"阿绣看了纸条内容,不禁手脚发软。

    请到府后一谈,有五皇子之事相告。

    究竟是谁这般神通广大?不只知道无忌的消息,甚至还知道她藏身于纶王府?

    "阿绣小姐,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阿绣镇定地笑了笑,"冬雪,谢谢你替我送来这纸条。"

    "别客气,没事的话我走了。"

    "嗯。"

    阿绣关上房门,等了一会儿,确定冬雪走远了,她才又推门而出,从后门溜出王府。

    "送纸条给我的人在吗?快回答我。"阿绣以朝鲜话小声的询问。

    "参见公主。"大树后走出两个人,同样回应以朝鲜语言。

    "你们是谁?"

    "公主先别问我们是谁,请公主先看这样东西。"他将一块金锁片双手奉上。

    "这是无忌的金锁片。"阿绣一眼就认出,他们是双胞胎,因此她也有个一楼一样的锁片。"无忌在哪里?"

    "朝鲜。"

    "他被谁抓回去了?皇太后?还是皇后?"

    "皇后娘娘如今已是皇太后,嫡长子继位是古来不变的正统。"意思就是那两个女人的战争胜败已分,由皇后这派获胜。

    "哼!没有金氏盘和我,她什么也不是。"阿绣冷哼。她知道嫡长子年幼继位,又拿不出主权象征的金氏盘,不可能让朝臣百姓信服。而金绣公主素来受朝鲜臣民拥戴喜爱,除非能由她出面表示支持三岁的金勇继承大统,否则他的皇位绝难稳固,汲汲可危。

    "公主确实是巩固皇位的关键人物,因此皇后娘娘特命属下来请回公主。"

    "是请吗?说得好听,你们分明是想用无忌威胁我。"

    '属下只是依令行事,船于七天后寅时在丹东放航,请公主带着金氏盘前往,记住,万勿延迟,否则你和五皇子将天人水隔。"语毕两人迅速消失。

    "可恶!"阿绣怒火中烧,气冲冲地回房。

    朝鲜势必得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了无忌。

    她叹了口气,拿过纶亲王待缝补的衣裳。这一走,可能一辈子都没命相见了,他会不会惦记着她?倘若以后衣裳又破了,他会找哪个女人替他缝补呵?

    阿绣胸中涌起浓得痛彻心肺的惆怅,她不想离开他呀,纵使他又坏又凶、又恶又贼,可她在王府里待得心甘情愿、如鱼得水,甚至比宫里好上几倍,难道她真有被虐狂不成?

    唉!她哪能容忍别的女人为他补衣裳、绣衣裳啊!

    决定了,回朝鲜之前,她要为他做好一辈子够穿的衣裳,让他永远穿着她亲手裁、亲手缝、亲手绣的衣,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嗯,就这么办!阿绣和衣倒在床上,蒙头就睡。睡饱了才好工作嘛!

    ***

    深沉的夜,江水流动的声音听来仿佛千军万马在奔腾。

    大船已等在江边,阿绣一刻也不延迟地出现。

    "见过公主。"行礼的正是那天府后递纸条的两个人,一个卜顺,另一个金德。

    "哼,早不当我是公主,就别行这虚情假意的礼,我不受。"阿绣冷冷地撇开脸。

    "公主果然快人快语,金氏盘带来了吗?"

    "你管我带不带,就算带了也不会交给你,你没资格同我罗唆。"她威仪十足,天生的呛公主。

    卜顺和金德对望一眼,之前不曾与金绣公主交锋,没想到她清丽端庄的外表下,居然是株不好惹的辣子。

    "既来之,则安之,海风凉,本公主不想在这儿受冻,让开,我要上船。"

    "让属下扶公主登船。"金德对她的气势本能地心生敬畏。

    "免了,乱臣贼子,甭用你的手触我衣角。"

    不客气的一句话扫得他无地自容。阿绣冷哼一声,轻轻撩起裙摆一角,准备登船,此时一只手由旁边探了出来。

    "你"阿绣看向他,那衣着打扮像是雇来驾船的船夫之一,可那张脸怎生面无表情、木然得仿佛不像人类?

    金德翻了个白眼,这尊贵公主连衣角都不肯让他沾一下,一个驾船的竟妄想碰她的手?真是异想天开。

    他正想开口斥责那名不自量力的船夫,却不料金绣公主居然将洁白如玉的手交到他的手上。

    "谢谢。"阿绣朝他一笑,允许他扶自己站上甲板,这人的手温厚平实,让她不由得涌起一种熟悉感,想起了谁呵金德差点当场气昏,在她眼里,他居然比一个低下的船夫还不如!可恼!可恨!

    他忿忿地上了船,喝令船夫们开船。大船缓缓驶离岸边,往朝鲜国方向行进。

    "甲板风大,请公主入船舱歇息吧!"'金德虽然对那船夫很是气恼,对金绣这位最受朝鲜臣民景仰爱戴的公主却是不敢丝毫得罪。

    阿绣不理他,转向卜顺,"船上有酒吧?给我拿几壶来。"

    "酒?"卜顺睁大了眼,"公主要喝酒?"

    "叫你拿就拿,我不喝爱倒在大江里,你也管我不得。"阿绣瞪他。

    "是。"卜顺叹口气,认命地要去取酒。

    "回来。"阿绣叫住他,"还要两只酒杯,干净的。"

    "两只?公主要和谁对饮吗?"卜顺和金德不约而同都露出期待之情。

    "哼!"阿绣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方才扶她上船的船夫,他静默地坐在甲板一角,等着和其他水手轮流驾船。

    "喂,你叫什么名字?"她笑问。

    可对方并没有回答她,那张脸依然面无表情。

    "听不懂朝鲜话吗?"阿绣蹙眉,或许是由中国雇来的船夫吧。

    "听得懂,不过倒还没听他说过话,怪人一个,或许是个哑巴吧!"一个船夫突然转过头来插话。

    "大胆,这儿没你说话的余地。"金德怒斥。

    "你闭嘴,本公主宁愿听他说话。"阿绣不屑地瞪他,金德差点急怒攻心而死。

    "船家,这人是你们打朝鲜一块儿过来的同伴吗?"阿绣问。

    "不是,是方才在丹东临时缺人手补上的。"

    "真巧,居然能补个懂咱们朝鲜话的,咦?他是不是也是咱们朝鲜人?"阿绣笑道。

    "不知道,问什么也不回答,不过驾船技术倒是没话说。"

    阿绣又饶富兴味地注视着他,当着他的面谈论他,他居然还无动于衷,这人果然很怪,却也有意思。奇怪,她怎么竟无法将眼光从他身上移开呢?

    "船家,这艘船多少人开?"

    "都在这儿了,三个。"

    "那好。"阿绣又转向卜顺,"把船上的所有酒取来,再拿四只杯子。"

    "四四只?!"船上六个人,她要四只杯?

    "没那么多杯子是吗?那只拿一只就好,他们三个是大男人,用一只小杯喝也许喝不痛快呢!"

    "他他们?"卜顺和金德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没错,风好月美,本公主就在甲板上和各位船哥畅饮一番。"人在心情极度烦闷恶劣之时,总会想做些平常不会做的事。

    阿绣语惊四座,不只吓傻了金德和卜顺,也吓傻了船夫,除了那个面无表情的怪人依然无动于衷之外,其余两个都愕然地张大了嘴。

    "这这这未免不"

    "哼,你们八成觉得自己好歹是皇后手下的人,没理由比不上几个粗鄙的船夫。可在本公主的心里,船家粗野却可爱,是我们善良的朝鲜子民;而你们却是助纣为虐的坏蛋罗。我宁愿和他们在甲板上一块儿喝酒,也不愿和你们一起进那污秽的船舱。

    "

    她一番话说得那两人十分难堪。

    "走开吧,少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少不了还要多听几句难听话。你们既然只是奉命带我回国,而我也不打算逃,这样一来彼此就相安无事,你们等著领你们的赏金,我等着打我的仗,甭在我面前献殷勤,我也不烦。有多远走多远,愿意送上酒杯就送,不送也不勉强,横竖喝着海风也强过下船舱受你招待。"

    阿绣冷笑。

    "你"金德脸上挂不住,老羞成怒的想动手了。

    卜顺连忙拉住他,"别冲动。"

    "我敬她是公主,可是你瞧她,把咱们贬成怎样!"

    "公主嘴巴厉害,皇后娘娘不早示下吗?忍耐。"

    "不忍!我要教训她。"金德故意大吼,存心要吓阿绣,但阿绣理也不理,转过身去面向沉沉的海,她不信这两个人敢拿她怎样。

    "你动了她,那皇后那儿你自个儿提头去见。"卜顺也生气了,金绣公主的重要性在朝鲜无人能出其右.找出金氏盘需要她,说服朝臣需要她,安抚百姓需要她,近来又传出朝鲜亟欲结盟的东瀛指名要金绣公主为太子妃,两国结成秦晋之好。她一身牵系新皇室的命运,若非这般关键,皇后大可派人至中国将她暗杀省事,何必这般费力逼她回朝鲜?

    金德自知对金绣公主无可奈何,怒吼一声,气冲冲地下船舱去了。卜顺也随后下去,不过他还是依照吩咐,把所有酒送上甲板,当然也没忘了带一只杯子。

    "各位船哥,别客气,过来喝口酒吧!"

    谁敢过去?两个船夫你看我、我看你,面无表情的那一个还是面无表情。

    "不过来,那是不肯赏脸了?"

    "不不不,公主,咱们俩还要掌舵,酒是碰不得的。"

    "是吗?"阿绣看向角落里的怪家伙。"你呢?也要掌舵?"

    他还是沉默,毫无反应。

    "怪人。"阿绣轻笑,他那冷酷样,让她直觉地想起一个人纶亲王。

    唉!阿绣仰头将满杯酒一饮而尽,她心里好闷、好慌,就像正在江面上行进的船,四面雾茫茫,孤立无援,看不见朝鲜,也看不见中国。

    再喝一杯酒,灌得太猛,原就不擅饮酒的她被呛得猛咳,两名船夫对看一眼,确定公主是在喝闷酒,犹豫着该不该劝她停杯?

    阿绣又灌了一口,人说酒入愁肠愁更愁,一点也不假,她突然有想大哭的冲动。她贵为朝鲜公主,但一回到朝鲜,八成会被软禁起来供奉,等到没有利用价值时,甚至会送命。朝鲜公主,不如当纶亲王府里的丫头快乐。虽然纶亲王脾气暴躁了些、专制了些,可说老实话,他们俩是旗鼓相当,诚然他常将自己气掉半条命,自己也常让他怒吼跳脚,这样的日子过来也挺快乐的。

    唉!船驶离中国不到半个时辰,她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他睡了吗?发现她费力抬进他房里的那一大箱衣服了吗?发现她不告而别了吗?他会来找她吗?

    闷啊!又喝干了一杯酒,微醉的她开始唱起歌来,"百年复几许?慷慨一何多!子当为我击筑,我为子高歌,招手海边鸥鸟,看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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