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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摩托回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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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大的办公室里,铺着红色的地毯。一张宽大的老板桌,钱老板正把腿伸在桌子上打电话。

    钱老板:你贵人呀,我敢不听您老的?昨天还行吗,爽不爽?你的满意就是对我们最好的评价。

    门被打开了,张政权,王多指、田联文和一群工人,搡着工头走了进来,他们先是看着脚下的地毯,然后把脚一迈,跨了进来,然后把工头向前猛地推去,工头趔趄着。

    钱老板侧目而视对着电话:我不说了,有些事。好的,一定,一定,我先挂了,白白了。

    钱老板板着脸:你们有事?

    工头低着腰小声道:钱老板,他们要求先发一半的工钱。

    钱老板恨恨地:他们还说要发一年的。你凑什么热闹?

    工头一声不吭,低头缩脖地退后着。

    几个人又向办公室里走了几步,在红色的地毡上留下了一片杂乱的脚印。

    钱老板一楞,忙笑着:工钱好说呀,农民兄弟们,大家好呀,能到这里是我钱某的光荣。

    几个人没有一个接声,其中几个紧攥的拳头。

    钱老板:工钱吗,好说,你们看,我这阵子资金太紧张了,给点面子,能不能缓缓?

    张政权:钱老板,从四月开工,到现在,快半年了,我们这些人谁家没个急事,钱老板,你能不能先发三个月的工钱。

    钱老板:这个吧,有些困难,主要是资金周转不开。你看,我这一阵子也把自己等同于一般的普通群众,也吃糠咽菜了。

    王多指:你吃什么,我们管不了,你可别把自己当成我们普通群众了。招聘我们时,可是说好要月结月清的。

    几个工人:对!

    钱老板面带难色,祈求道:你们能不能容我几天?我再找找周总。

    田联文:你说要几天?

    钱老板:我把群众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就五天吧。

    张政权:五天后,我们来这里?

    钱老板:别这样,我去工地,不过,工程不能停下来。

    张政权:行。

    望着工人们走出办公室,望着红地毡上的一大片泥土脚印。钱老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抓起电话:给我接保安部。

    钱老板咬牙切齿:你们是干什么的?把乱七八糟的人,都给我们放进来。不想干?走人!

    “啪”地挂上了电话。电话话筒下的线在摇晃着。

    工头没走,他仍站在办公桌前:钱老板?

    钱老板抽搐着脸,大手“啪”地落在办公桌上:你有求的用?还不滚!

    7、建筑工地上,日,外。

    成垛的红砖,一堆堆的水泥,在铁架子下面。张政权和王多指各叼着一枝烟,面对面坐着。

    王多指:政权,我可看了,这钱老板不是真心的。

    张政权:也只能这样了,先看他怎么办,不行就上政府去。

    王多指:政府能管吗?再说,工程快收尾了,听说,工地上要减人了。

    张政权:那也得等结清咱们的工钱才能走人。

    王多指站起来:听说工头让小六他们几个走人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张政权:小六他们走时,把工钱结清吧?

    王多指:听说,三扣二扣的,他们每个人最多拿了个三千多块工钱。

    张政权:怎么这么少?都扣了些啥?

    王多指搬着手指,一个个摁下手指道:要扣生活费,每月三百,这是大头。还有工程质量保证费,还有卫生污染费、绿色补偿费,听说还扣了个什么占用城市费。

    张政权有些激动:占用城市费?我们又没占城市不走,要占也只站在工地上,还是他们把我们招来的,挨不上边的事,这不是太欺人太深了吧。

    王多指转向四望着:小声些,我不多说了,那边的活还没干完,别让人找到借口了,政权,我走了。

    王多指“唉”地一声叹息着,穿过水泥砖块缝隙,走了。

    张政权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把放在身边的安全帽戴上。

    8、建筑工地门前,铁门内,日,外。

    小狗子趴在门的栏杆里向外张望,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从门前走过。小学生们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天空很蓝,而小狗子的手里却抓着一份破旧的新疆日报。

    9、建筑工地上,工地食堂,日,外。

    田联文在向炉子里添加工地上用过的破木材。刘桂华正在揉着馒头。她低着砂,肩膀一前一后,忽上忽下地地用着力。两只手不停地把一团团面搓成馒头型状。

    田联文:刘姐,我把火加好了,上笼吧。

    刘桂华:你把笼盖子打开。

    田联文站起来,把一层笼子的盖子打开,一股热汽扑面而来,他侧着头躲藏着。

    刘桂华熟练而快速地把一团团生面馒头放进笼里,不一会,一摞一人高的笼耸立在他们的眼前。她拍拍手,搓了搓,满脸汗水,然后坐下来喝了一大碗白开水。

    刘桂华:这会子,火要加大,可不能小,小田,不然就塌了。

    田联文高兴着:知道了,刘姐你真行,一会就一笼子。要是放在街上,可以挣好多钱呢。

    刘桂华笑呵呵地,她又端起了大碗喝了一口:要说干这活,我从小就会。农村孩子谁不会?你们城里的人看着希罕的事,我们那是常事。

    田联文:刘姐说的是,我就没干过这些。

    刘桂华:小田,书可不能荒废了。大姐多干些,你抽空子读会书吧。

    田联文:我都是晚上读书,其实,想想这读书也真的没什么意思。

    刘桂华:那可不对了。读书用处大着呢

    田联文:就说读书吧,没钱,考上了也上不起。再说,我妈这病,看样子也不会好了。

    刘桂华擦了一下眼角:哪都有穷人。我来城里前还以为城里都是富人,可一看,全明白了,还是穷人多。你妈的病怎么样?

    田联文:就是药太贵了,我上次发的200块钱一下子就用完了,幸亏我爸捡垃圾,换得一些钱。

    刘桂华:要不从我这里先拿几百块用着?说着要从内衣里掏钱。

    田联文感动着用手按住刘桂华的手:不用了,刘姐,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谢谢你。

    刘桂华:对了,我还没好意思问过你家里的情况,你爸是做什么的?

    田联文:我爸以前是厂里的老工人,工作太认真了,就他那样的劳模厂里多着呢,把厂子一下子卖了,还不是照样下岗。

    刘桂华:你爸都得些啥劳模?不会也让毛主席接见过吧。

    田联文:刘姐,你还别说,我爸那时上过北京,还真的让中央领导接见,家里有好大的一张大照片。田联文用手比划着。

    刘桂华:那,你爸怎么不找找?政府里的领导也可找一下?

    田联文慢慢地说:没用的。找过了。这年头,都去想钱了,谁稀罕这些?前些日子,社区来人,才每个月有一百多块钱的生活费。

    刘桂华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炉子的火在呼呼地响着,一闪闪地照在田联文的脸上。这时,只听见工地上搅拌机在轰隆地响,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10、桂华家的工棚,晚,内。

    昏暗的灯泡,在工棚的屋子里像一片混浊的流水。墙上的那张中国地图上,乌鲁木齐到洛阳这条路,被狗子用铅笔画出一条很粗的线条。张政权和刘桂华一个坐在床沿上,一个坐在用砖块垒起的登子上。

    刘桂华:这工钱可真要拖到最后了。每个月就二百元,你们不是去找过老板了吗?

    张政权看着睡眠中的儿子:找也没用的,这不,今天又把小六他们几个人开走了。

    刘桂华:那工钱给了吧

    张政权:给是给了,就是扣得多,给得少。

    刘桂华:不会吧,小六他们没闹?

    张政权:半年,才开了2600块,扣得太多了。小六他们闹了,公安上出面了。你说这城里,真不是穷人来的地方。

    刘桂华:这狗儿也大了,上学的事情你找人了没有?

    张政权:桂华,我想了,明年不出来了,就是钱少些,家里总是好。再说,狗儿也要上学了。

    刘桂华不语。

    张政权:回家后,咱把那几亩地种好,再搞些副业,哪能饿死人?

    刘桂华不语。

    张政权:再说,爹妈年岁也不小了。

    刘桂华慢慢地有泪水流出。

    张政权:桂华,你又咋了?

    刘桂华:政权,我也不想出来过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苦日子,可回到家里,没本钱,咱又能做什么副业?

    两人又无言着,灯泡在昏暗的屋子里,像一只迷惘的眼。

    正在两人无语时,门“嗵嗵嗵”地响起来,张政权和刘桂华一惊,相互凝视片刻,刘桂华站了起来,走向木门。

    是田联文举着小灵通走了进来。

    刘桂华:小田,你有什么事?

    田联文:刘姐,刚才我到工地边的小商店去,有一个电话是找你们的,我就接了,让他们把电话打到我的小灵通上。

    张政权:小田,谁打来的?

    田联文:好像是你老家打来的。一会就打过来了,等等。

    “叮玲玲”小灵通响了,张政权一下子抢了过去,喂喂地叫了起来。

    张政权:我妈?我妈到底怎么了?娘。

    刘桂华:政权,妈怎么了?

    张政权已是泪水满面:桂华,咱娘在地里干活,快不行了。

    “妈妈。”狗儿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他哭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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