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自己的箴言

过多的营养使它的内芯发生着质变。于是，从内芯开始死亡的树，连站着的资格都没有了，某一天它会轰然仆倒在地，突然地结束曾经辉煌的一切。

    而我们之中许多的穷人，极像生长在沙漠地带的胡杨树，正由于它内心的水的欲望并没有满足，打开的程度很小，只能是萎缩地生长着，于是，他畏葸不前地活着，就是在它整体死亡之后，根与枝节仍然挺立着、坚硬着。

    从一定程度上说，人并不是生物界最高智慧的永恒拥有者，如果论外形，人的肉体腐烂的速度远远快于一株植物的速度，况且，当一株植物死去之后，它可以在牛羊等动物的胃里变成一种新的热量，又获得新的生命。

    我一直坚信这样的实事，不论是什么主义，什么思想，那全是哄人的。人间的传道者是巫婆，母性的神秘使她们具备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色彩，她们之中并不是全部的骗术之人，其中不乏有着真正的天地神人相通之人，她们说过：一个人出生在哪里，他死的的时候心离哪里就最近。巫婆是我们儿童时代就结识的好朋友，她们神神秘秘、吞吞吐吐的样子，她们温暖的变戏法一样的生活，让我们深刻地铭记着，就是她们显得平静的面孔上，总是催促着我们，从她们的魔袋里掏出一串串闪光的希望来。

    我在山里偏远乡村工作时就曾经听人说过，在我认识的一群妇女里就有一位巫婆。那是一种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面孔，风度与气质简直比不上我们机关里的一位副科长，那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个女人，根本就无法让人对她产生反动组织与宗教的感觉。尽管她早已放弃了多少年，但是，本着安定团结和反对非法宗教的原则，我们还是对她进行了教育、管理和监督。

    事后，我们了解到，她在学生时代就跟着自己当萨满的母亲，从祭祀的仪式之中，开始认识了那个世界的许多神怪。我有时觉得，她在支言片语中，可以通过与一棵树、一块石头、一只有明亮眼光的羊羔的对话，就知道那个世界新近发生过的、并不为人生所知的一切事情。她打坐在宿舍的破椅子上，紧闭着双眼，用我不知道的语言，一串串像野葡萄一样坠落到另一个世界的地上、安放于另一种生命的手心。她是一个很不善于激动的人，她听到了那个世界的声音，但她对任何人也不会去说。

    人生的价值就在于有了丰富的悲剧。最少，需要三个以上的悲剧场面，人生才能达到淬火成钢的地步。情伤、失败和死亡，这些原素有时就是人生的某种调味剂。你可以记得自己遇到的痛苦事情，但你却不能记得你遇到的快乐事情。如果没有这些人生的悲剧和生活的戏剧，人生就只能成为一碗清汤，捞不出个什么有滋味的东西来。

    因为悲剧是看透、看清了却没有达的结果，所以你不能不采取放弃的态度，产生着自暴自弃的方式，以为物质的实在远远地高于精神的快乐。与透彻的目光相比，看透或看过了的事情，其实早就是我们一生形影相随的朋友。与悲哀结为朋友，从本质上讲，是你掌握着快乐；而与快乐结为夫妻，你就会把快乐喝尽之后，把这种精神用空的物质容器摒弃而去，而我们许多的人却以为拿在手里这种容器，会是生命和生活的唯一支撑。所以，很大程度，我们在学会感激生活的苦难，是苦难让我们懂得了什么东西可以得到珍惜。

    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是社会的底座，也是人生丰富多彩的诠释，更是人生大悲大苦的写照和印证。所以每一个世界性的宗教，都注定要冲淡这些苦难而产生于底层的民众之中，并发展和壮大于社会的中层阶级，最后却会死于社会的高层统治阶级的掌控之中。

    一个小小的公务员，就在成片的楼群和沉重的权力压力下，有了一种释然的解脱，他觉得人生从本意上是苦涩的，却从意义上讲是甜蜜的。不信你试试，如果能从拥挤的空隙里发现美丽、发现解脱和捷径，那就证明了，你就是自己美丽的人生。

    正是在物质与精神的交换里，由于你看到了一种信仰的飞翔，你便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