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你讨厌我我却喜欢你

景智旭的嗓门开始上扬，这个惟我独尊的家伙，从来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金晴莎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咬着嘴唇看了智旭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景智旭，我知道你和麦君儿从小就是好朋友，但是你也不能什么事都惯着她吧？倒立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不会就让她练到会啊！”金晴莎这番话我听了都觉得有道理，我看看金晴莎，再看看智旭，感觉到气氛有些紧张。连韩品承和金夏佑都停止了大眼瞪小眼，集中关注起他们来。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表表态呢？

    “那个我会好好练习的，你们不要因为我”我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闭嘴。”智旭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打断了我的话，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金晴莎“我再问一次，真的不能换动作吗？”

    “我想不出非换动作的理由。”金晴莎倔强地迎着他的视线。

    “我告诉你理由。”景智旭伸手指向我“因为这家伙是个白痴。”

    “景智旭！你说什么？”人身攻击啊！听到这样的话我还能沉默下去吗？拼了！我要跟这小子决斗！决斗！

    可是他完全不理会我，自顾自地说下去。

    “她两岁开始学走路，将近三岁才说出人生第一句话，小学体育没有一次及格，十岁学了一年民族舞蹈，压腿时还是会从单杠上掉下来，学骑脚踏车花了一年零两个月，练习一年跳山羊，成功率为十分之二，踢毽子每次最多两个，仰卧起坐最高记录8次/分钟，俯卧撑至今未曾学会”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不知道是因为震惊我零分的运动神经，还是震惊景智旭对我的了解，而我眼眶里隐隐的泪水，当然是因为后者。

    “这样你还是说不能换动作吗？”智旭异常平静地问金晴莎。

    “不换。”金晴莎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是她的声音分明在颤抖。

    “好。”智旭也不再跟金晴莎废话，转身向我走来“你下来。”

    “干，干什么？我还有16分钟。”－，，－

    “我叫你下来，不要练了。以后你也不用再来拉拉队了。”＝＿＝

    “什么？！什么意思？！”我大惊失色。

    “反正你本来就不想加入拉拉队，是我强迫你你才来的，现在就退出吧。”智旭轻松地说着，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样的话听在我的耳朵里是多么伤人。

    “你说过，想让我加入拉拉队为你加油”

    “不用了，其实仔细想想，你为不为我加油，差别也不大。”

    “我为不为你加油，差别也不大？”我呆呆地重复着他的话。

    “嗯，已经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已经无所谓了，对于智旭来说，我是一个无所谓的人了。

    啪嗒—

    我无论如何都想忍住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逆向地滑落下来。

    多么的可笑，是谁说人倒立着眼泪就流不出来？那些爱情偶像剧原来真的都是骗人的。

    智旭，你什么都看不到，你看不到我拼命地练习倒立，你看不到我多么地想为你做些事，你看不到我一直苦撑着自己的坚强，你看不到我一次又一次被你伤害的心，你看不到我对你真正的感情，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看不到？

    我狼狈地一寸一寸从墙上挪了下来，头痛欲裂，异常高的体温一刻也没有停止对我的折磨，我扶着墙站起来。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这么红是因为充血吗？”智旭突然敏感地盯住了我。

    “就是因为充血，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

    “你哭什么？”

    “我没有哭，既然这里没有人需要我了，那我回家了，拜拜。”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转过身，韩品承迈开脚步向我走来。

    “我问你哭什么？”智旭猛地抓住我的手将我拉回了他的身边，接着他倒吸一口冷气“该死！体温高成这样，你怎么还能活着？！”

    “你放手！不要你管！”我终于爆发了，发疯一样甩他的手。

    “我送你去医院。”他拉着我就走。

    “我说了不要你管！”我拼命挣扎。

    “你想就这么死掉是不是？！”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高兴活着就活着，高兴死就死，跟你景智旭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把这话再说一遍！”

    景智旭与我四目相对，那双燃烧着怒火、几乎就要滴出血来的眼睛要是能够杀人，我早就被他凌迟一千次了。

    我曾经无数次心甘情愿地屈服于这双眼睛，可是以后，我再也不想屈服下去。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甩开了他的手，一直以来，我因为害怕失去他而拼命隐藏自己的感情，可是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景智旭，今天我就告诉你我最真心的话，你说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跟我做朋友，你以为我很稀罕做你的朋友吗？最讨厌‘朋友’这两个字的不是你，而是我！我做你的朋友做得那么痛苦，痛苦得都快死掉了，我还要继续为了你而这么痛苦吗？”

    景智旭望着我，彻底地呆住了。我这辈子还没有如此诚实地面对过自己的心，说话说得这么爽快过。

    四周静极了，几十个人围着我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好一会儿，智旭才沙哑着声音，艰难地开了口。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讨厌我，是吗？”

    笨蛋！大笨蛋！

    “我讨厌你，很讨厌你，讨厌到死！”

    “呵呵，真是可笑”

    “你觉得可笑吗？那你就尽情地笑吧！”

    我再也待不下去了，转过身抹了一把眼泪，迈开脚步，身后却在这个时候响起了智旭悲伤到不可思议的声音。

    “我该怎么办？你这么地讨厌我，我却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到死。”

    我愕然地停住了脚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下一秒我苦笑起来。麦君儿，你又在幻想什么？你以为他说的喜欢是指爱情吗？是友情，是那该下地狱的友情！

    “我们谈谈吧，最近发生了很多的事，有很多地方我做错了。你不要走，让我也听听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那么以后我就不会再做让你讨厌的事了。”

    智旭，你要我跟你谈什么呢？难道让我告诉你，你唯一的错就是让我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你？

    “够了，已经够了，如果现在可以实现我的一个愿望，我希望从来没有跟你做过朋友。”

    扔下这辈子说过的最残忍的话，我疯了似的向前跑去，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是韩品承，可是我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一口气跑出了学校。

    4

    半个小时之后，在街头横冲直撞的我终于停在了一家熟悉的小酒馆前。

    这家小酒馆我曾经来过一次，两年前飘雪的情人节，我在这里为了智旭喝到烂醉。没想到今天我竟然又重蹈覆辙，回到了这个伤心地。

    “老板，十瓶烧酒。”我爽快地叫着，找了个角落一屁股坐下来。

    今天也是不醉不归，让我最后一次放纵，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感情，忘记在我心中烙下深深印记的那个小子。

    我大口地灌着烧酒，眼泪顺着脸颊片刻不停地流下来。

    我跟智旭一起走过了十八个春秋，我用十八年的时间喜欢他，可是从此以后，我将要付出一生的时间去忘记他。麦君儿，你真的很可怜，你真的很可悲，也许这就是你的宿命，你是悲剧女主角。

    “干杯！干杯！为悲剧女主角麦君儿干杯！”我哇哇大叫着，意识到四周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英勇无惧地瞪过去“看什么？我失恋啊！没见过人家失恋是不是？还看？还看！”

    就让所有的人都把我当成疯子，尽情地鄙视我吧，我要做快乐的疯子，不要做悲伤的麦君儿！

    砰—

    突然一个啤酒瓶摔在我身前的桌面上。

    我努力集中焦距才看清眼前是一个愁眉苦脸的大叔，这位大叔，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我拼命地回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麦君儿，你不是景智旭那个臭小子的朋友吗？是你没错吧？”大叔大着舌头指着我问。

    “讨厌死了！大叔，你也是景智旭的粉丝吗？如果是的话你就赶紧走开，现在我非常讨厌他，要是你对着我称赞他，说不定我会忍不住向你挥拳头的！”

    “疯了吗？那个臭小子我干吗要称赞他？我比你更讨厌他，真想给他两拳呃！”大叔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要是我打得过他的话。”

    啊啊！天哪！我总算找到知己了！原来景智旭也不是万人迷，还是有人讨厌他的，哈哈！

    “大叔，坐，快坐！”我赶忙招呼知己大叔坐下。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和大叔欢快地痛饮起来，真是相见恨晚啊！

    “大叔，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讨厌景智旭，这样我就可以更讨厌他，呵呵呵呵。”

    “嗯，你就是不让我说我也要说，那个臭小子，他毁了我一生的希望啊！呜”

    “坏蛋景智旭，害大叔您哭成这样，十恶不赦的坏蛋！”我来劲了，恶狠狠地张牙舞爪。

    大叔一个人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又拿起了一瓶酒。

    “大叔我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培养一个全国乃至世界首屈一指的篮球队员。呜虽然我只是德安高中一个小小的篮球教练，可是我始终没有放弃过这个理想。我等了几乎半辈子，终于，景智旭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把理想整个寄托在他的身上，他明明向我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要以篮球为终身奋斗的事业。我是那么地相信他，呜”

    “大叔，擦擦眼泪，后来呢？”我随手抓起旁边的桌布递给伤心的大叔，泪眼婆娑地问。

    “呜那个小子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篮球天才，我以为多年来的理想终于要实现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景智旭这个臭小子竟然背叛我，不管我好说歹说，铁了心要放弃篮球。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知道这小子放弃篮球的原因吗？简直不是一个男人能做出来的事！”

    “呃？什，什么事？”我听得有些入迷了。

    “臭小子说，他从懂事开始就喜欢上一个跟他青梅竹马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的父母逼着那个女孩继承他们的公司，可是她不愿意，在考上高中后，就找借口离开了父母独自居住。他说他不忍心让自己喜欢的女孩承担这么大的压力，不愿意女孩做不喜欢的工作，更不愿意女孩跟父母的关系渐渐疏远。所以他偷偷地找到了女孩的父母，要他们不要再逼迫她，他决定放弃自己钟爱的篮球，以未来女婿的身份代替女孩考进名牌大学的金融管理专业，继承女孩父母的公司”

    我呆呆地坐在大叔的身边，不，应该叫他教练才对，我不停灌酒的手停了下来，以往的场景如一个个镜头在我的眼前飞速闪过。

    “我决定退出篮球社。”

    “啊？你说什么？退出篮球社！为什么？”

    “两个月后跟南海高中的比赛就是我的最后一场比赛，我希望你能出现在拉拉队里为我加油，两个月后，你马上退出拉拉队也可以。”

    “可是，篮球不是你的梦想吗？”

    “我的梦想有两个，其中一个不能实现也没有关系，只要另外一个存在就可以了。”

    “另外一个梦想？那是什么？”

    “笨蛋，现在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白。”

    “智旭。”妈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从小就很照顾我们家君儿，如果不是你向我做出保证，我也不会放心让她一个女孩子搬出来住。”

    “是。”

    “可是我最近常常在想，我们麦家给你的担子是不是太重了？”

    “麦阿姨，您不要这么说，是我自己愿意照顾君儿。”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仅仅是照顾君儿的事你真的愿意为了君儿改变自己的人生？真的不后悔吗？”

    智旭目光炯炯地望着妈妈，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件事，君儿知道吗？”

    “我不想让她知道。”

    “怕她难过？怕她担心？”

    “你这孩子有时候还真是叫人心疼呢。”

    难道难道

    事实的真相逐渐在我的脑海里清晰起来，我一把抓住教练的胳膊拼命地摇晃。

    “教练，拜托你告诉我，景智旭喜欢的女孩子是谁？他提起过她的名字吗？”虽然答案已经很明显，可是真相太令我震惊了，我需要更肯定的回答。

    “我怎么知道？不过那小子在手机里存了很多那个女孩子的照片，有事没事就对着看。哈哈哈哈我一气之下就没收了他的手机。”教练把手伸进了口袋，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款我再熟悉不过的手机。

    我二话不说一把抢过，刚翻开盖子，就整个人呆住了。

    手机屏幕的桌面，赫然是我坐在酒吧吧台边，一边喝果汁，一边等智旭下班的照片。

    “对了，最近你怎么总是捣鼓手机？让我看看。”

    “啊！喂，别动！”

    “干什么呀？吓死人了！不就是个手机吗，值得你这么宝贝？”

    “你懂什么？我的爱人在里面呢。我告诉你，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你接近它，不然你就死定了。”

    “疯子！谁稀罕啊？你就去跟手机结婚好了！”＝＿＝

    天！怎么会是这样？智旭他从小就喜欢我？！两年前他不是说，只是把我当成妹妹吗？

    原来原来他说的另一个比篮球更重要的梦想就是我！这个傻瓜，他那么热爱篮球，一直把篮球称为自己的天职。可是竟然为了我，他宁愿放弃篮球，改变人生，继承我爸爸妈妈那个他从来不曾感兴趣过的公司。

    怪不得，怪不得他最近一改往常把上课当成睡眠时间的习惯，那么认真地读书、记笔记。

    原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他那么那么地喜欢我，他刚才对我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到死。”他是真心的，他说的喜欢不是友情，而是跟我一样，刻骨铭心的爱情！

    “谢谢你！教练！”我一把抱过教练的头，在他光秃秃的额头上猛“啵”了一口。

    不理会教练瞬间石化的反应，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没命地向酒馆外奔去。

    智旭！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我好想见你！我来找你了，我这个误解了你的心、差点辜负了你的感情的白痴，现在来找你了！你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