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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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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初叶更生而慢慢缩萎。

    从昭仪突然出现到现在,也已经三年半了。

    我从阳字号调职到拉法叶,从下士晋升到中士,当生命中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有转变的同时,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

    “好,你想去哪看?”

    “当然是山上。”

    我们骑着机车,穿过高雄市最热闹的市中心,越过连结新兴区与监埕区的高雄桥,绕过动物园,停在寿山上视野最好的地方。,

    “高雄的夜晚好漂亮。”

    “是啊,跟海上的夜晚完全不一样。”

    “海上的夜晚是不是都很暗,伸手不见五指啊?”

    “那是没月亮星星的时候,只要有星星或月亮,海上的夜晚是很美丽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一片白色的海,镜面一般宁静的海,一望无际空空荡荡,只有你脚下的这艘船在行动着,那是很凄凉的美丽。”

    “镜面一般?”

    “对啊!当海面阵风级数很低的时候,海真的就像一面镜子。”

    “星星很多,对吧?”

    “多喔!几乎没有空隙的占据整片天空,多到你会起鸡皮疙瘩,月亮比平常还大。”

    “哇那那看得见流星吗?”

    “常见啊,清楚又不拖泥带水的划过去。”

    “你看到流星会许愿吗?”

    “会啊。”

    “啊?!真的吗?来得及吗?”她像小孩子一样兴奋的跺着双脚。

    “来不及”

    “来不及来不及怎么许啊?”

    “候补许啊!就像搭不到飞机候补机位一样啊!”“真的吗?真的吗?”

    其实,星星多是真的,月亮大是真的,流星常见也是真的,但候补许愿是唬烂的。

    我不相信看见流星许愿,那愿望就会实现这回事。所以某个流星许愿的钻戒广告,我是第一个吐舌头不以为然的。

    但是,昭仪的天真自然,却让我开始认为,即使流星不会带来愿望的实现,也会让自己的希望得到一个寄托吧!

    站在拉法叶的甲板上,镜面一般的海,比平地还要大的月亮,没有空隙的星空,流星又一次划过我的头顶。

    “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对feeling说一句我喜欢你”流星不会给我机会的,因为会对你说我喜欢你的,是我自己的心

    春天,是三月的季节,可能是我待在高雄太久了,总觉得高雄的春天,来得比其他城市都还要早,你仿佛可以嗅出那种洋溢活力生气的味道,在每一条街,每一条道路上。

    我一直很想到一个会下雪的地方去玩一阵子、去待一阵子,甚至是住一阵子,那我就可以看见春天来时,雪被阳光融化的景象。

    有没有想像过一种画面?你是一片雪花,当你跟随着冬天的脚步降落在某一棵树的某一片叶子上,你会希望那片叶子所看得见的景致,是怎样的画面?

    又当春天像日出的恒光莅遍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而你也即将化做一滴剔透的雪露,你会希望自己碎落在怎样的一片土地上?

    我太爱下过雪的土地了!所以我心里满是这样的疑问。

    这个问题我问过子云,他说他没办法回答,因为他不是雪花,既然不是雪花,也就不会化做一滴剔透的雪露。

    “你可以想像一下。”我试着要他回答我这个自己都觉得莫名奇妙的问题。

    “不,我没办法。”

    “你有办法,只是想不想而已。”

    “不,我真的没办法。”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好,我告诉你,曾经,我问过我室友类似的问题,他说我脑袋有问题。”

    “什么类似的问题?”

    子云说,在一个天气不错的下午,他上完课准备回宿舍,正走在校园里的路上,然后有一片叶子掉在他的头上。

    他拿起叶子,看了一看,再看看那棵掉叶子的树,他开始有了一个疑问。

    “你说,当叶子离开树的时候,是叶干会痛?还是树会痛?”

    “呃”“看吧!我就说吧!,这种问题就像是同大便说,‘heuo,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臭啊?’一样的好吗?”

    “不不不,我一直觉得你没有听到问题的精髓。”

    “是是是,我再跟你辩下去只会伤了自己的脑髓。”

    三月,一个冬雪融化的季节,也是一个让人开始懵懂爱情的季节。

    我常问自己在意的是什么,每过一个时期,我就会问自己一次。因为我是个不清楚何谓生命的人,所以让自己明白心之所向,对我来说变成是一种目标,也可以说是一种目的。

    小学的时候,我在意的是在下午四点放学后,赶紧做完功课,就可以冠冕堂皇的坐在电视前面看卡通;国中的时候,我在意的是每个礼拜三都会出一本的少年快报,里面有很多漫画家是我的偶像;高中的时候,我在意的是排球校队的成绩,还有自己的球技。

    那这几年呢?

    我没有考上大学,进了海军,在海军里待了三年半,学会别人不会的摩斯密码,学会没多少人看得懂的译电技术,学会军舰上通信机房的那些个家揪怎么操作,学会怎么跟比你阶级要大个数倍的长官搏交情。

    除了这些,我还学会什么?而在这些几乎天天做的事情外,我其实在意的是什么?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变化的,因为会变化的是你自己。

    当我在舰上的甲板看着星星抽烟时,天上的星空一样是天上的星空,月亮一样是出奇的大;当我放假时,被我邀出来唱歌作乐的,一样都是那些朋友们;当我闭上眼睛睡过一觉,醒来后镜子前站着的,一样是我;就连每天用的牙膏都是同一个牌子、同一种包装的。

    话说回去。

    当我想像我是一片雪花时,我在意的是我将落在哪片叶子上?还是在意那片叶上所能眺望的风景?化做雪露后,我在意的是我即将碎落的那片土地,是不是我所希望碎落的?

    叶子掉落,可能是叶子痛,也可能是树痛。

    但如果你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个事情,只是无心的从那片叶上走过,那么,你又何需去在意是叶子痛,还是树痛。

    后来,当我打开我的内务柜,看见feeling写给我的那一叠信,也看见贴在镜子上头那张她寄给我唯一的一张照片,我才发现自己这几年来所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老板,麻烦你,我想淋上一些酱油。”我把手上的白饭回端给小吃店的老板。

    “祥溥,我发现你吃饭有这种怪嗜好。”昭仪眯着眼睛笑着说。

    “什么怪嗜好?”

    “淋酱油。”

    “喔。对啊,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吃吗?”

    “我知道这样很好吃,但也不必每次吃就得每次淋啊。”

    “没办法,我喜欢这样吃。”

    “其实,我觉得你跟子云很像,你们只要一喜欢上什么,或是一习惯了什么,要你们尝试别的,就好像要你们的命一样。”

    “也不会啦。”

    “吃饭不一定只能淋酱油啊,你也可以试试别的啊!”“例如加肉松?”

    “嗯!聪明,加肉松也是一大极品啊。”

    我吃着淋上酱油的白饭,夹了一口青菜。

    昭仪,不是我不喜欢在白饭里加肉松,只是我已经尝到酱油了啊。

    三年半了,我跟feeling已经三年半没有见面了。

    尽管她时常寄来信件和卡片,但是三年半的时间,并没有稍稍消磨我对她的感觉,反而更加深了我对她的喜恋,像一瓶藏在酒窖里的老酒,越陈,一定会越香。

    今天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邀请看电影,对象不是feeling,而是昭仪。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在这没有feeling的三年半里,昭仪的出现是一种奇妙的现象。

    就像是一个超级喜欢看卡通的小朋友,突然间得到一台令他目眩神迷的电动玩具一样,他会一直玩着这迷人的电动玩具,但心里面却会惦记着这一集的卡通将会演到哪里。

    我问过船上的同事,如果一个女孩子在你每次休假的时候都无条件的陪你,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

    后来我才发现我问错人,因为他们都很直接的拍拍我的肩膀,然后从皮夹里拿出保险套叫我随身携带。

    同样的问题,我也问了子云,他也认识昭仪,所以我想他的答案会比较客观而且正确。

    “有两种可能。第一,她压根没想到会跟你有爱情的交集,所以会无条件陪你。”

    “那第二呢?”

    “第二则反之,她压根就是要跟你有爱情交集,所以她无条件陪你。”

    “唬烂!昭仪是多直接自然的女孩子你也知道,她要是真的喜欢我早就说了啦!”

    “你又忘了,她跟我一样是处女座,打死不说的能力天下皆知!”

    后来,子云说我舰上的同事说的对,叫我到7一ll买保险套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如我之前所说,我会问我自己到底在意什么?

    如果我会在意吃白饭一定要淋酱油,那昭仪呢?

    看过了电影,时间尚早,昭仪要我到我带她到西子湾去看海。

    “昭仪。”

    “干嘛?”

    “你为什么会找我看电影?”一阵海风吹来,我拨弄着头发。

    “无聊嘛!一个人看电影这种事只有子云会做好不好。”

    “喔那你都已经大四了,为什么会没有男朋友咧?”

    “你没听过大一俏,大二娇,大三没人要,大四死翘翘吗?”

    “那你也经历过大一、大二啊,为什么还是没男朋友咧?”

    “你想想嘛,我学校在市区,又在中正文化中心旁边,那里气质美女那么多,我这种死没气质的怎么可能有人要呢?”

    “喔是这样喔”

    昭仪轻笑了两声,然后站起身来。“祥溥,有没有对着海大声叫过?”

    “哪种叫?骂人带脏字的那种我有,床上那种我没有”

    她在我背上打了一下。

    “以前住新竹的时候,我就常一个人到海边去大喊,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喊过,很痛快的感觉,你要不要试试?”

    “好啊,可以骂三字经吗?”

    “不行!除了三字经之外其他的都可以。”

    “那你先示范一下。”

    我看着昭仪弯着身子,握着拳头,拼命往海的那一边大喊,大喊。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似的,不在乎任何事,仿佛生命只剩下这呐喊的几分钟,如果不喊出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中山大学的海科院前,我跟昭仪在堤防上,一声一声的往海的那一端大喊。

    一句“唐祥溥,我爱你!”的回音,也仿佛从海的那一端传了回来。

    如果我也能大喊一句一feeling,我爱你!”

    我希望不是只有听得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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