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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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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抓头,又笑,大发现似的嚷着说:“我这才知道,‘花招’两个字的典故从那儿出来的了!”他望着佩吟:“你是学中国文学的,是不是以前也有我这么一个人,用‘花招’赢得了美人归”

    “噢,”颂蕊喊:“老三,你别乐极而忘形,什么花招不花招的,我看你越来越傻乎乎的,真不知道纤纤看上了你那一点?”“你问纤纤好了!”颂蘅说。

    谁知,颂超真的走到纤纤面前,坐在地毯上,他直视着纤纤,一本正经的问:“纤纤,我家的娘子军都要知道,你到底看上了我那一点?你就告诉她们吧!”这一来,纤纤是不能不脸红了。她羞红了脸,低下了睫毛,用手卷弄着裙边,嘴角还是含着笑,就不肯说话。佩吟看不过去,走过去,她在纤纤身边坐下来,用手揽住了纤纤的肩膀,瞪着颂超,笑着骂:“傻瓜,你也跟着你家的娘子军起哄吗?”

    “可是,”颂超正正经经的坐着,倒是一脸的真挚和诚恳:“我并不是完全帮老四问,我自己也有些迷糊,我总觉得,命运未免待我太好,我真怕纤纤以后发现,我是一文不值的,所以,我也想问问她,到底喜欢我那一点!”“你真混哪!”佩吟说:“这种问题,你不会在私下和纤纤谈吗?一定要她在大庭广众里招出来吗?”

    “大家都听着,比较有人证!”

    “有人证!”佩吟又气又笑:“我看你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是和赵家太接近了。”

    “怎么说?我听不懂!”颂蘅问。

    “有什么不懂的,完全律师口吻嘛!”佩吟说。

    大家都笑了,笑完了,颂蕊这家中最小的一个“小泵子”就不肯饶掉纤纤,又绕到老问题上来,她逼视着纤纤,一叠连声的问:“说呀!纤纤!我哥哥问你的问题,你还没答复呢!说呀!纤纤!”纤纤被逼不过,居然抬起头来了,她脸红得像刚熟透的苹果,眼珠水灵灵而亮晶晶,闪烁着满眼的纯真。她不笑了,却有个比笑容更温柔更细腻更甜蜜的表情,罩满在她的面庞上。她的脸发光,声音清脆而温柔,她说了:“虞伯母,刚刚你们都说颂超是傻小子、傻瓜、傻乎乎的、愣小子、木头人儿一大堆。可是,你们没有很了解我,韩老师是知道的,我只是样子好看,其实,我才是好笨好笨的。很多好简单的问题,我都不懂,说实话”她悄然环顾室内的男男女女:“我连你们家的人,谁是谁都弄不太清楚,一定要多给我一些时间,我才会弄明白的。颂超──他对我好,他不像你们讲的那么傻,他是很聪明的!”她用又热烈又崇拜的眼光看着颂超。“他懂很多东西,会很多东西,他可以在空地上造起高楼大厦,可以在荒地上造起玻璃花房,他懂得画图,设计,用脑筋去思想,他会打球、游泳、跳舞,做各种运动,他还知道春夏秋冬四季的花花草草唉唉!”她轻叹着,认真的睁大眼睛:“你们怎么能说他笨呢?他是我见到的最最聪明的人!而且,他那么高大那么强壮哪!他使我觉得自己很弱很小,有了他,我就好像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安全了,天塌下来,他会帮我顶着,地陷下去,他会帮我拔出来他就是我所有的世界了!我不知道我看上他那一点,因为,他对我而言,不是‘一点’,而是‘全部’!唉唉!”她又叹气,眼睛更亮更亮了:“我是不会说话的,我好笨,好不聪明,我说不清楚我的意思,虞姐姐,你们个个都好,都比我会说话,或者,你们会懂我的意思”她重新盯着颂超,毫不掩饰,毫不保留,她坦率而热切的说:“我只知道我爱他,爱他所有所有的一切,没有他,我就不要活了!”

    她说完了,一时间,整个房子里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呆了,没有人说得出话来,平日吱吱喳喳的虞家三姐妹,都像中了魔,只是瞪着纤纤发愣。虞太太眼眶红了,眼睛湿了。虞无咎挑着眉毛,用一种崭新的眼光去看他的儿子,似乎到此时才又来重估自己这宝贝儿子的份量?枧粼逗秃巫蛹岽糇牛蛑蔽薹o蜒酃獯酉讼肆成弦瓶逡魅匀豢孔畔讼俗牛昧私獾摹12ど偷难酃饪醋畔讼恕怂耍率瞪希缇头怂耍讼丝吹阶约旱囊黄埃崖葑拥男t锒即蚨狭耍行┚牌鹄矗行┦t肫鹄矗牧澄107琢耍碜樱纳剩骸拔沂遣皇撬荡砹嘶埃俊?br>

    颂超从她面前的地毯上跪起身子,他再也不管姐姐妹妹们会怎样取笑,再也不管以后姐夫们会把他怎样嘲弄,他一把就抱住了纤纤,把她的头紧压在自己肩膀上,热烈的低喊着:“你没说错!你一句话也没说错。只除了──你使我上了天,现在,你不给我搬梯子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样从天空上走下来。噢,纤纤!”他轻唤着:“让我在全家人的面前起誓,我会用我以后所有的生命,来报答你这片深情!我会保护你,怜惜你,爱你!”室内又静了一会儿,然后,活泼的颂萍首先跳起身子,拍着手,打破了室内那稍微有些尴尬的气氛,她一叠连声的喊:“春梅!春梅,快拿香槟来!爸爸,对不起,我们要大开酒戒了,碰到这种事情,不喝香槟是绝对不行的!颂蕊,你去拿杯子!鹏远,你也别呆站着,把咱们家的香槟酒统统收集过来!”一句话提醒了大家,立即爆发了一阵欢呼声。顿时间,房子里又忙又乱,大家穿梭着奔来跑去,香槟酒来了,杯子来了,颂萍趁混乱间,把那兀自抱着纤纤发呆的颂超紧揪了一把,这才把这傻小子从“天上”接回地下来了。他站起身子,也开始跟着大伙儿起哄,开香槟,倒酒,碰杯,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酒香,充满了人语,充满了笑声,充满了玻璃瓶与杯子相撞的叮当声。颂蘅也塞了一杯酒给纤纤,纤纤端着酒杯,悄悄的问佩吟:“韩老师,我可以喝酒吗?”

    “你可以喝,”佩吟笑着说,感动得眼眶也在发热。“不止你可以喝,我也要喝!”于是,大家都碰起杯来,欢呼着,叫嚷着,彼此祝福着彼此,虞太太是忘形的把纤纤左抱一次,右抱一次?枧粼度葡露牵涂汲び醵烫酒鹄础?br>

    “你怎么啦?”颂萍问他。

    他盯着纤纤看,纤纤的脸已经被酒染红了,而且,感染了虞家上上下下的喜悦和祝福,她不能自已的笑着,笑得又甜蜜又温馨,又醉态可掬。

    “唉唉!”黎鹏远叹着气:“老三有这种艳福,实在是让我不服气,想当年,我黎鹏远翩翩一少年,那一点儿不比老三强,只是一时失察”“你再说!你再说!”颂萍着黎鹏远叫。

    黎鹏远笑着一把勾住颂萍的腰,把脑袋倒到她肩膀上去,用京戏道白的声调喊着:“小生已经醉了,娘子原谅则个!”

    马上,满屋子都大笑了起来,笑得天翻地覆,地覆天翻。纤纤何曾经历过这种场面,也跟着大家笑不可仰。颂超拿着个酒瓶,不停的给每个人斟酒,他神采飞扬,俨然是个“男主角。”瓶子拿到佩吟面前,佩吟脸红红的用手盖住杯口,笑着说:“我真不能再喝了!”“不行!”颂超笑着不依的。“佩吟,我要特别敬你一杯,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金盏花32/37

    他话中有话,佩吟一笑,心照不宣,她让他再斟满她的杯子。颂蘅听出语病,忽然啊呀一声叫了出来:“老三!你完了!”“怎么了?”颂超吃了一惊。

    “你瞧,”颂蘅说:“你和纤纤的婚事是只等选日子了!而佩吟和赵律师的婚事也只等选日子了!等佩吟结了婚,纤纤就要叫佩吟一声妈,而你呢?老三,你叫丈母娘,该叫什么呢?”“噢,真的!”何子坚跟着太太起哄:“老三,你完了!你得叫佩吟─声‘妈’了!”

    “我的天!”佩吟喊,带着酒意,倒在沙发里,用手轻拍着额。“我连纤纤,都不许她改口。何况你们虞家的辈份,从来就乱喊一气,妹妹喊哥哥老三,弟弟喊姐姐老大现在,居然跟我论起辈份来了!算了,算了,我看,将来颂超和纤纤生了儿子,说不定儿子叫颂超还叫老三呢!”

    大家又笑。就不知道怎么,虞家总有那么多的笑声,那么多的笑料。在觥筹交错,笑语喧哗里,虞太太也关怀的把佩吟拉在一边,悄声问:“真的快结婚啦?”“年底吧!”佩吟红着脸说。

    “你妈怎样呢?”虞太太关心的:“她那个病──好些了吗?”“奇怪,最近稳定多了,也不发脾气,也不乱吼乱叫了,脑筋也清楚些了。我爸说,可能因为我的婚事,使她醒悟到自己是个母亲,就暂时忘了佩华了。”

    “哦,这倒是真的,”虞太太说:“说不定一办喜事,冲它一冲,倒人给冲明白了!”她拍着佩吟的手背,由衷的说:“我非谢谢你不可,不管怎么样,老三这件喜事,都是你的撮合。”“不要谢我。”佩吟微笑着。“我觉得,一切都是天意!他们两个的见面,本来就很偶然,是由一盆金盏花开始的”她笑了,想着那个早晨,一个“傻小子”来告诉她一个故事,另一个“小鲍主”捧来了金盏花。“许多时候,人算不如天算。伯母,我相信命运。你呢?”

    “我相信你会有个非常幸福的未来!”

    那夜,他们喝酒一直喝到夜深,然后,赵自耕的电话来了,他对颂超笑着说:“你们虞家怎么回事?我的女儿和我的未婚妻都在你们家,我这儿就太寂寞了!快把纤纤送回来吧,结婚后,再慢慢聊天去!”“是!我马上送她回来!”

    夜深人散,酒尽灯。颂超带着满胸怀容纳不尽的幸福,驾着他那辆“跑天下”先把佩吟送回家,再把纤纤送回家,他自己驾车回来的时候,除了无边无际的幸福和欢乐以外,他实在没有丝毫“不幸”的预感,直到他的车子停在家门口,正预备开到车房里去,他在车灯的照耀下,忽然发现一个女人,正抱着双手,斜靠在他家门口的柱子上,静静的瞅着他。

    他吓了好大一跳。如果他现在看到的是一个外星人,一个怪兽,一个魔鬼,都不会让他更加震惊,更加恐惧了。他望着她那满头乱糟糟的小发卷,那相当美丽的大眼睛,那长而黑的假睫毛,那一件鲜红色的紧身衫,那高耸而诱人的胸部,那黑丝绒的裙子他立即关掉车灯,呆呆的坐在车里,酒意都飞走了。

    维珍走了过来,她身上那浓郁的香水味,就对他绕鼻而来,她扶着车门,注视着他。

    “我能不能坐进车里来,跟你讲两句话?”她温和的说:“我想,我们总是朋友,对不对?”

    他傻傻的打开了车门,让她坐了进来。

    “我打过很多电话给你,”她说,着他,眼睛里闪着光,带着某种看不见的威胁,静悄悄的盯着他。“你办公厅里永远说你出差了,你家里永远说你不在家我知道,你这一向忙得很。又要盖花房,又要陪人家阔小姐,而且,你好像准备要做新郎了。是吗?”他低下头,咬住嘴唇,觉得很惭愧。无论如何,他和维珍这一段,总是他不对。“我很抱歉,维珍。”他由衷的说:“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不过,我们可以永远做好朋友,是不是?”

    “朋友?”她冷哼了一声。“你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不接电话?不见面?你像逃避一条毒蛇一样的逃开我!”她声音里开始充满了怨恨。“你知不知道,我来找过你,你家的女佣,看到我就说你不在。今晚,我已经来过一次,你们家灯火辉煌,笑声连大门外都听得到,可是,你家的女佣仍然把我关在门外。”他的心“怦”然一跳,暗道好险!万一春梅放她进来了,万一她和纤纤见了面,他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他看着她,想捏造一个“不在家”的借口:“其实,我真的不在家”他勉强的说,由于根本不善于撒谎,他说得吞吞吐吐:“你听到笑声,可能是可能是我爸爸在请客”她死死的盯着他,即使在那么黯淡的街灯下,他也可以看出她眼里的愠怒。“你不在家!”她沉声说:“可是,你笑着出门,左拥右抱,先送一个回家,再送另一个回家”

    “你你”他呐呐的说:“你跟踪了我!”

    “没有。我没那么大兴致。”她耸了耸肩。“我看着你开车出门是真的,车上有两个女人也是真的,我没当场出来拦你的车,算是给你面子。我想,你总要回家的,我就在这儿等着你,看你预备给我怎样一个交代?”

    “交代?”他开始心慌意乱起来,这两个字未免用得太重了,他紧张的注视着她,手心在出汗,他明白,他是惹了麻烦了。“你是什么意思?维珍?”

    “你有了新的女朋友了?”她问

    “是的。”他傻傻的回答。

    “赵自耕的独生女儿?”

    “是的。”“嗯,”她哼着:“你算钓着大鱼啦!”

    他的心又陡的一跳,他想起,佩吟警告过他,他是维珍的一条“大鱼。”现在,她这种语气,正和佩吟的话不谋而合。他从没料到,人与人际的关系,可以用“钓鱼”两个字来形容的。而且,他觉得被侮辱了。他和纤纤的感情,被她这样一说,变得好恶劣。“维珍,”他正色说:“我对你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是,请不要侮辱我和纤纤的感情,我对她是非常非常认真的,我爱她。”他忽略了人性,他太天真,永远弄不清像维珍这种女人的心理。维珍的眉毛竖了起来,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她重重的呼吸,眼睛里冒着火,她咬着牙说:“你爱她?呃?”“是的!”他仍然诚实的回答。

    “那么,你预备把我怎么办?”

    “你?”他一愣。“我是给你玩的,是吗?”她恶狠狠的问,气呼呼的问:“我想,你已经忘记福隆那一夜了?”

    他闭了闭眼睛,用手指插进头发里。福隆,他真希望这一生从没去过这地方,真希望那只是个恶梦!

    “维珍,”他的声音变得软弱而无力了:“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呢?”“原谅?这不是原谅与不原谅的问题,这是责任的问题!虞颂超,你又不是未成年少年,你要对你的行为负责任!记得吗?那天我拒绝过你,记得吗?我一直求你不要碰我,可是,你──你强──”“好好好!”他慌忙打断她的话,生怕听到更难堪的字眼,冷汗已经从他背脊上冒了出来。他想,他是碰到敲诈了!“说吧!”他咬牙:“你要我怎么负责任?”

    “你必须娶我!”她清晰而有力的说了出来。

    他大惊失色,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她,他问:“什么?”“你必须娶我!”她再重复了一遍,眼睛不看他,而冷幽幽的望着车窗外面。“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

    他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响,坐在那儿,他顿时成为一座石像。不能思想,不能移动,而且,简直不能呼吸了!金盏花33/3717

    晚上,佩吟在赵家,她正和赵自耕在谈论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自从开学以后,佩吟早上有课,只有下午和晚上,她才能和赵自耕在一起,因为佩吟家的简陋,和她母亲情绪的不稳定,所以总是佩吟来赵家,而非自耕来韩家。平常晚上,纤纤多半也不在家,最近,颂超正在教她跳舞,教她领略一些花花草草以外的人生,纤纤活得又充实又满足。但是,今晚很意外,颂超人也没来,电话也没来,纤纤就失魂落魄的在客厅里和奶奶玩“接龙。”而赵自耕和佩吟,就自然而然的避到书房里去了。“我告诉你吧,十二月二十日结婚,我已经翻过黄历,大好的日子。我这人是从不迷信的,为了我妈,也只好迷信一下,佩吟,你不能给我任何理由来拖了。你瞧,你才二十几岁,再拖几年也没关系,但是,我已经老了,你总不要嫁个白发老公公吧!”“别胡扯了!”佩吟咬着嘴唇,深思着。“我只是觉得太快,我还有些问题,现在已经十一月中了,一个月之间筹备婚礼”“你根本不需要准备什么,”赵自耕武断的说:“服装啦、礼服啦、首饰啦我都在十天之内给你弄齐,我有专门的服装店,到家里来给你量身做衣服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他们来,怎样?”他说做就做,立即伸手去拿电话听筒。

    “不要孩子气啦!”佩吟慌忙把手按在电话机上。“我考虑的不是服装、首饰这些事,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的,最好是公证结婚,免麻烦!”

    “不不!”赵自耕固执的。“我要给你一个铺张的婚礼,我要全世界都知道我娶了你了。但是,日子必须要订了,我们还要租礼堂,印请帖,订酒席,一大堆的事啦!喂!”他悄眼看佩吟,担心而歉意的笑着:“你到底还有什么问题,总不是为了莲园的事还在生气吧,你看,我已经把苏慕南开除了,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而你你也原谅过我了。”

    “唉!”她叹口气。“不是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他把她拖到怀里来,正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

    “是是为了我爸爸和妈妈,”佩吟终于轻声的说了:“我在想,我嫁了,他们会好寂寞。”

    赵自耕看了佩吟好一会儿。然后,他用胳膊圈着她的腰,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他诚挚而深思的说:“我们──接他们一起住,好吗?”

    佩吟摇摇头。“为什么不好呢?”赵自耕柔声问:“我们家房子那么大,纤纤眼看也要出嫁了,把他们接来,你也放心,我妈也有个伴”“唉,你知道行不通的!”佩吟低声打断了他。“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爸爸吗?他那么孤介,他是绝对不肯住到女婿家来的,而且,我妈又是病病歪歪的,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翻天覆地的闹一下”“你妈不是已经进步多了吗?我上次介绍去看你妈的朱大夫,不是说她已经稳定了,而且,她也不再恨你了。”

    “朱大夫不脑葡定说她已经好了。朱大夫说,她需要一种取代,取代她对佩华的爱,而我们谁都不知道那取代是什么,或在什么地方?朱大夫说,也可能,也可能”她吞吞吐吐,而且脸红了。“将来我有了小娃娃,她就会好了。”她看到他在笑,就更羞涩了,立即继续说:“她最近确实不恨我了,昨晚,她还拉着我的手腕,对着我手上的疤痕流泪她知道是她弄伤了我的。我想,她忽然这样母性,就是因为知道我快结婚了。她害怕,她很害怕失去我!她──”她叹口气:“她还是爱我的。”“所以,”赵自耕正色说:“我们不要让她失去你,我们接她一起住。”“我说了,爸爸不会肯,而且,还有奶奶”

    “我妈呀!我妈绝不会反对的!”

    “我知道。但是两个老人家住在一起,总会有意见不合的地方,我妈在病中,又不是很理性的。万一两人间闹点别扭,我们两个都为难,多少夫妻的失和,都不是本人问题,而是长一辈的问题。”赵自耕瞅着她。“想不到,”他沉吟的说:“你还是个婚姻专家呢!你说得也对,我办过的几个大家族的离婚案,争产案,都是亲属关系闹出来的。”“所以嘛!”佩吟微蹙着眉:“我不能接他们过来,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那么,你要怎么办?”赵自耕有些急了。“你一辈子不嫁,守着他们?还是──要我‘嫁’到你家去?”

    佩吟抿着嘴角儿笑了笑,又叹了口气,犹犹豫豫的开了口:“自耕,我有个办法,就是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不知道你肯不肯?”

    “你有方法?那你还不快说!”自耕催促着,挑起了眉毛。“一定行得通,也一定肯!你说吧,别吞吞吐吐!”

    “自耕,你到过我家,我家那幢改良式的日式房子,事实上是公家的,而不是我爸的。现在,我爸已经退休了,公家又有意收回房子盖公寓,所以,我爸那房子,是怎么都住不长了。这些日子,我注意到,注意到”她咽了口口水,很困难的说:“你家隔壁的空地上,也盖了好多新公寓,正在出售。我爸爸有一笔退休金,大概有三十几万”

    “好了!我懂了!”自耕打断了她,笑了起来。“你也别提你爸的退休金了,明天就去看房子,我买一幢下来,把他们接过来住,这样,你娘家夫家都在一块儿,你随时都可以回娘家,随时都可以照顾他们,这不就行了。好了吧!我的小泵奶奶,你该没问题了吧,十二月二十日,怎样?”

    “不忙,不忙。”佩吟说“你还没弄懂我的意思,如果爸爸知道这幢房子是你买的,他也不肯住的,他一生就不肯占人一点点小便宜。所以,我提到爸爸的退休金,我已经问过那房子,要一百二十万一幢,但是,可以分期付款,你去说服那房东,要他告诉我爸爸,第一期只要三十万,其余的可以分十五年或二十年付清,那么,每个月只要缴几千块,我对爸爸说,我用教书的钱来付。事实上,你当然一次付给他。这只是用来说服我爸爸而已至于,要你一下子拿那么多钱,我想我想你不用给我什么钻戒啦,只要个白金的线戒就可以了!”他看了她几秒钟,她因为提出这么“大”的“要求”而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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