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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窝子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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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他妈的不服气,秦二旦能成了百万元户?”李云龙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手底下也不闲着,摆弄着锤子钉鞋掌。

    “想当初,一个个体摆摊儿修破鞋的和咱哥们一样,如今混成了大款!”李云龙向不认识修鞋的顾客嘟囔着:“这秦家人,从古到今都他妈的不是东西。秦二旦从族谱上查下来是一代奸相秦桧的后裔,他爷爷当过汉奸,他爹当过白匪,净干些不是人的事儿!”

    顾客听出味道来了,原来这补鞋的家伙是嫉妒人家成了富翁,在这里瞎摆活呢!

    顾客干脆逗着他玩儿:“还有什么趣事?尽管说出来,让我也乐乐!”

    李云龙一听有市场,就更加大肆地宣传起来,就像市场收管理费的老张,不拿扩音喇叭,嗓子贼高。

    “秦二旦他爷爷出生的那天,小手心捏得紧紧的,你猜咋了?原来他把护士的戒指给偷了!”李云龙正在那里摆龙门阵,忽然一辆车子停在了他的身旁。

    车子里走出一个人,声音更高:“云龙啊!没有咱哥们跟你做伴,那他妈的又在这里抠我老坟!你说不能流芳百世,遗臭万年也不错了,老宣传我是秦桧的后人,还有没有不说的时候?”

    “唉呀,大哥您看,我这不是开玩笑吗?谁不知道,您家里的”李云龙还想说,被秦二旦打断了。

    “得,得,别说了,我告诉你一件事儿。你这钉鞋的日子也就结尾了!”秦二旦一边说,一边拿出手写式手机在那里发短信。

    “让我看看,没见过!”李云龙满脸的喜色,羡慕的眼神快要燃起了火。

    “跟我干吧!我包了几辆客车,跑运输,跑长途,你给咱卖票去!”秦二旦微笑着说。

    李云龙对顾客笑了笑:“抱歉,今天不营业了!”

    顾客拿着修了半截子的鞋,嘴里嘟囔着,离开了。走到了很远的地方,猛然回头吐了口痰,骂了句:“一窝子混蛋!”

    李云龙跟着大款走了。

    市场里的人消息传得快,就是跟一窝子混蛋的别称的秦二旦走的,不就是从古到今没做过好事的秦家!

    秦二旦早些年活在了人们的闲言碎语中,不就是祖先的一点事情么?何苦拉上子孙一同受唾骂?你说我这爷爷和爹也真是的,让我如何做人?

    刚刚改革开放那会儿,人们的思想放不开,老纠缠在文革的阴影里。秦二旦一家人从被批斗中走出来,实在是胆战心惊,做个小买卖还怕挂上个投机倒把的罪名游街!

    秦二旦私下里一个人想,老这样下去,背着“一窝子混蛋“的绰号,穷得叮当响也不是个办法。

    这天夜里,他偷偷地把藏在屋背后空地三尺以下的小陶罐挖了出来。那里面是他爷爷当年当“汉奸”挣来的工资。其实他爷爷也不是个坏人,那是我党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到了文革时期,就被人家误认为汉奸了。

    拿着陶罐里的银元,秦二旦只身去了广州。在那里的黑市把银元换成了现金,捎带买了一个缝鞋子的机器就回来了。

    回到了家,每日里早出晚归修鞋子。那时候“星期鞋”不太多,钉鞋掌的挺多。穿上大头皮鞋,钉上了铁掌,走在柏油路上咔咔作响,那才气派。

    秦二旦认命了,从祖先的那点丑事开始,到爷爷父亲的卧底,他一家人就被踩在了鞋底,如今,再给别人修鞋子,那才是被人看不起到了极点。

    时光匆匆,转眼十多个年头过去了。秦二旦口袋里攒了不少货!

    机会合适,他跑起了运输。政府扶持贷款,好多信贷员为贷不出去款发愁,秦二旦胆子大,一下子就贷了几十万。

    有了钱,秦二旦也不下花,苦日子出来的,能瞎折腾吗?

    事业越干越大,人手越来越少。一晃半辈子过去了,秦二旦想着该做点啥了。

    自从李云龙的加入,秦二旦没少照顾他。后来李云龙提出要自己单干,秦二旦答应了,无偿给了他一辆车子。

    那天晚上,哥俩喝多了。秦二旦借着酒劲儿说了:“以前被人天天戳着后背骂一窝子混蛋,如今被人后面说富了的大款不知道咋个活法!你说老弟,咱该干点啥?”李云龙说:“咱就修段路,反正我们天天开着车子来回跑,你看有段路简直不能跑了”

    大约一年后,李云龙和秦二旦纷纷组建了自己的路桥公司,开始了承建修路事宜。政府允许他们修好路后,设立一个收费站,收回投资之后转交给地方。在修好路的那天晚上,两人又在一起喝酒。秦二旦感慨万千:“我们家这三代人,都是这铺路的石头,唯独那祖先是他妈的茅坑里的石头!”

    李云龙此后讲给别人的故事改了内容:“一窝子混蛋,那是历史原因,如今这白猫黑猫的,只要是发展了经济,都是好猫!咱不能老冤枉人家有过贡献的!”有人乘机就问了:“以前你在市场不是经常讲汉奸的故事吗?”李云龙脸一红:“你他妈的怎么总是就住别人的小辫子不放?”看着李云龙像一头发怒的公牛,惹得大伙儿哄然大笑,然后四散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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